魏陵嘉在回廊上看着陈策被抓时那回头的一个眼神,一瞬间心如刀割,面如死灰。忽而碰到疏锦给她的令牌,忙将它取出来紧紧撰在手中,准备等刑部官差一走便立刻进宫找魏疏锦帮忙,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辰时。
中间魏陵嘉也试图出去,却被拦了回来,说是太子特请了圣旨,不许任何人出入。
魏陵嘉出了陈府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宫门,拿出令牌,禁军便立刻放行。
重华殿。
月事过后又不幸感染风寒的魏疏锦此时侧卧在榻上,刚服了药的她正拿《前朝野史》来打发时间。
“娘娘,门外有一女子拿着重华殿的腰牌要见您,自称姓魏。”一名宫婢匆匆进来禀报。
疏锦心知是魏陵嘉来了,便命人请她进来。
“疏锦,你一定要救救陈策!”魏陵嘉刚进入寝殿便开始说明来意。
疏锦先让人在门口守着,见魏陵嘉脸色苍白,语气焦急,心知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便起身一边更衣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昨日下午陈策被抓入大牢,皇上下旨将他今日午时于午门外处斩!”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这都过了巳时了,离他处斩已经不到一个时辰我能有什么办法!”疏锦看了一眼天色,有些火大:“这事儿怎么宫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刑部官差将陈府团团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直到今早辰时才放行!说是太子为了以防有人给陈策同党通风报信所以特请了圣旨!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陈策被斩!”魏陵嘉泪如雨下,慌乱无助。
“好一个太子!想来宫中也是他特意交代过了,怪不得一丝风声都没有!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找陈美人和九皇子了,我们先去城门上看看情况,必要时只有劫法场了!”疏锦眼中怒不可抑,说话间寒气氤氲。
魏陵嘉紧随其后跟着疏锦到了城门上。
城门外不远处人头攒动,禁军层层封锁,隐约间有几道强横的灵力波动从人群中散发出来,呈半包围状态。
而陈策被死死缚住,跪在地上。
监斩官看了看天色,还差一刻钟。
疏锦颓然地紧了紧双手,太熟悉的气息了,混沌净土的人竟然也在此处,她若要劫法场不但救不了陈策很可能连她自己也逃不了。太子想得可真周全!
“疏锦,时间来不及了,你快出手救他!求求你,救救陈策!你能......你能......”魏陵嘉见疏锦久久没有动作,不禁跪下,拽着疏锦的裙裾,眼中迸发出近乎疯狂的祈求,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疏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缓缓闭上双眼,不敢看魏陵嘉。有风拂过她的脸颊,她只觉分外寒冷。
“我不能。”
魏陵嘉顿了顿,双手轰然无力地垂下。她徐徐站起来,南唐十万里秀丽江山在她眼中渐渐崩溃,包括茶楼酒肆,人客商旅皆化为一阵尘埃消失,只有陈策的身影在血色世界中清晰,低眉时的微笑,略带轻浮的耳语又或是新婚夜里温柔的举杯。
“对不起。”疏锦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最终只能吐出苍白的三个字。
魏陵嘉摇摇头,贪恋的看着午门外的陈策,一刻也不愿离开:“我不怪你。疏锦,毕竟你也是人,和我并没有什么分别。”
疏锦没有接话,两人沉默,直到陈策身首异处的那一瞬间,她看见魏陵嘉眼神空洞,一行带着点点血迹的眼泪流下来。
“疏锦你知道吗?陈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愿意自欺欺人,你不明白他的温柔真是世上最烈的蛊。”魏陵嘉的声音带着颤抖,如同大雨中呜咽的城阙。“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爱他,能给他的全都给他我也舍得,除了让他知道我心如刀割。”
“所以当他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魏陵嘉决绝的语气让她有种不祥的感觉,疏锦正要安慰她,她却突然转过身来,笑如昙花,转眼凋谢。
“疏锦,明年清明去我的坟塚看看我好吗?”
疏锦一惊,忙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可是来不及了。
魏陵嘉面带微笑,纵身跃下城门,衣袂飞舞,优雅宛如一只蝴蝶。
那一刻,青石长阶,染尽生离死别。
“来人!马上给本宫传太医!马上!”魏疏锦终于也慌乱起来,潋滟的桃花眼中失了神采,顾不上什么形象大吼着跑下城门。
太医火急火燎的赶来,见了这一幕也是一惊,替女子把了脉,不忍的叹息了一声,硬着头皮奏明面色如魔鬼的疏锦:“回霁嫔娘娘,女子已经没有呼吸了。可怜她腹中的胎儿已一月有余,作孽啊!这真的是一尸两命。”
疏锦摇摇欲坠。
你还不知道你怀孕了吧,陵嘉。
不然你一定会高兴得快要疯掉。
这是你和陈策的孩子呀,
多么幸福。
可是如今陈策死了,
你说你一无所有,追随他而去。
但是你腹中婴儿呢?
从你坠落的那一刻,也一并一无所有。
包括他的生命。
疏锦双目近乎赤红,忽然开口,音色沙哑:“将她的尸骨和陈策合葬吧,她是陈策新纳的妾室,毕竟死者为大。”
说完疏锦面无表情的离开,所有在场的人均是一身冷汗,暗道霁嫔真是太可怕了,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疏锦并没有回重华殿,而是径直去了东宫。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听到耳边回旋那晚魏陵嘉温柔婉转的歌声。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俱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东宫门前守卫拦住疏锦:“东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疏锦面无神色,气势迫人,眼中似乎光明和黑暗明灭不定,东宫守卫觉得一阵压抑。
“让开!”
“东宫门前岂容你放肆!”守卫拔出长剑直指疏锦。
疏锦双眼一凝,杀气氤氲,她双袖飞舞,两名守卫便被击中飞出数米。
大群守卫见状马上聚集在东宫门前,全部拔剑相向,将疏锦团团围住。
疏锦笑容阴狠,双手缓缓绽开一团恐怖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