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嵇绯瓷叩谢皇上大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疏锦领旨谢恩后起身拂去衣上灰尘,福寿全又是一施礼,道:“本来明日蘸戒当是皇上亲临,但皇上近日龙体有恙,所以改为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和您蘸戒。”
“皇后娘娘么......”疏锦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那我可真是期待。”
“那您就先忙着吧,奴才这就先回宫了。”
“福总管慢走。”疏锦笑着将福寿全送到门外。
她转身揉揉发痛的眉心,暗想这皇家规矩真是够多,亏得这些人也还都记得!
十一月十七日。
蘸戒开始。
顾皇后临轩而立,殿下朝中诸臣皆分两侧垂手而立,疏锦着正红蹙金绣云霞彩雉对襟拽地长袍,左侧是着朝衮黑蟒的太子,两人并肩而入。
上座顾皇后眼中狠意弥漫,但面上仍是十分庄重的笑着,凝视两人款步而来。
疏锦看到顾皇后的眼神更是笑得颠倒众生,连两旁的朝臣也被蛊惑。
走到皇后身前,两人双双跪下去。
典仪官此时朗声喊道:“拜。”
疏锦和太子便应声拜了下去。
“再拜。”
两人又是一拜。
“三拜。”
疏锦又拜下去,直起腰时看到顾皇后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瞬间疏锦觉得这三拜值了。
“请皇后赐诏绶玺。”
音落便有宫人将御诏和太子妃印呈上来。
顾皇后伸手接过,停顿了一霎那,边笑着将银盘亲手交到疏锦手上。疏锦笑着接过的一瞬间,顾皇后低声说了一句:“你真是好手段。”
“不敢和母后相提并论。”疏锦亦是浅笑吟吟,一句‘母后’成功让顾皇后脸色更加难看。
“咱们走着瞧。”
“我没所谓。”疏锦说着便笑着低头将银盘高举,典仪官一声高喝:“礼成。百官朝见。”
太子便和疏锦起身,早有宫人上前将托盘接过去。太子右手向她伸来,疏锦微微一点头,便将手放到他的掌中。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呼喊着全部跪下去,疏锦和太子傲然而立,皇家威仪霸气如此彰显,殿外的阳光正照在两人脸上,光华耀眼。
有如帝后。
日落月出,月消日出。
十一月十八日。
浩大的迎亲队伍从闹市穿街而过,围观的群众中正有顾杳止和李观渡。
顾杳止兴奋不已,扯着李观渡的衣袖道大声羡慕的对他说:“观渡你看,是太子妃是太子妃!好盛大的成亲队伍!”
“嗯,看到了,杳止你喜欢啊?”
“谁不喜欢呢!观渡以后咱们成亲也办得很热闹好不好?”
李观渡脸色有些窘迫,呐呐地应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疏锦着坐在凤辇中,听到顾杳止的声音不由掀起垂帘往他们两人所在的地方看去。
顾杳止和李观渡两人瞬间愣住。
而四周围观百姓纷纷看得痴住,世间焉有女子美得如斯!
“娘亲,那个姐姐长得好像年画里的仙女哦!”
一个小女童指着凤辇惊喜地说着,她娘亲猛地她嘴捂住,低声哄着:“那个姐姐是太子妃娘娘,比年画里的仙女还要漂亮。”
迎亲队伍仍在前行,而疏锦确认是两人便放下了帘子。
顾杳止有些不确定的说:“观渡,我怎么觉得那个太子妃有点像疏锦?”
“不止你,我也觉得很像魏姑娘。”李观渡眼中惊异之色不减,脸色更是变了又变。
东宫。
此处更是喜庆之极,连宫人们都是个个穿红戴紫。
太子一袭红衣穿得比陈烈更多了几分精致的狂野和尊贵。
按礼太子妃只需在席间走个过场就行了,但是疏锦还是遇到了九皇子。
疏锦凤冠四龙九凤,龙在顶上两端,口衔长串珠滴,正面有三只展翅彩凤,冠后左右各三扇博鬓,一袭朱子红对襟霞帔衬得她举世无双。
“太子妃?”九皇子花镜唯嗤笑一声,眼神中如有荆棘刺在她身上,她避无可避。
“花......九皇弟。”疏锦眼神垂在地上,对着九皇子点了点头。但即使她佯装镇定,语气间的波动仍旧将她的情绪泄露。
现在,你必定更加确定的认为,我魏疏锦就是一个喜欢权势妄想国母的女子。
这样也好。
九皇子听到她的称呼,按捺不住直接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所有宾客朝臣全部看过来,暗叹这九皇子未免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在太子婚宴上闹事,简直是嫌死得不够快!
太子将疏锦往身后一拉,皱眉冷道:“九皇弟这是做什么?今日本宫大婚,你可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火药味十足,争斗一触即发。
有年长懂事的姑姑怕两人之间发生点什么,忙让人上前将碎片收拾了,又给九皇子新添了一只酒杯,赔笑道:“岁岁(碎碎)平安!岁岁(碎碎)平安!两位主子今个儿大喜的日子,有话好好说!”
“大喜?是啊!臣弟还没恭喜太子殿下得了佳人!太子妃美貌冠古今,您可真是好福气!”九皇子说的时候眼神分外苍凉,谁都听得出来这恭喜不是出自真心。
“多谢九皇弟。本宫敬你一杯。”太子伸手取来一樽酒,九皇子花镜唯看了一眼神情莫测的疏锦,大笑一声,也端起桌上酒杯与太子碰过,仰头饮尽。
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如画卷。
只有花镜唯自己知道,在他抬头饮酒的一瞬间,眼角一抹泪隐入发间,顺着发尾滑落在锦衣上。
魏疏锦,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你走进我心中,宛如亘古的月光,只是你照耀的,却是太子。
我真是恨你。
也恨我自己。
如果你真的喜欢皇后的宝座,那么我会给你夺来的。
只要你,此生,共我。
太子饮了酒,便笑了一声,唤了宫人过来:“请太子妃回房里去休息,她有些倦了。”
“是,娘娘这边请。”
疏锦不愿去看两人,转头跟着宫婢回去。
花镜唯看着她逶迤的凤裾,一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硬扯开的嘴角比败落的花还要难看。
他想起南唐大军攻进长安的前几天,她曾笑着告诉他。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忽然开始怀念起在北梁皇宫的日子了。
那时候疏锦她笑得温婉清澈,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好听。
眼中,也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