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仞峰住了有小半年时间,却从未见过老头子有客人来访。
杜方不敢怠慢,急忙放下了那本符书,整理衣衫来到了观外,却见一个青衫女子站在山门处,模样颇为俏丽,只是眉宇间隐含倨傲之气。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身穿火红的衣裳,扎着一对羊角辫儿,月光下极其显眼。
那女子正自高声叫道:“请问师傅您老人家此时在峰上么?弟子陆青薇,带掌门之女红丹师妹,前来求师傅赐几株紫兰草炼丹……”
“来求药的?”
杜方闻言不由一怔,又听这女子称屠龙道为师傅,心想莫非是师傅以前的弟子?忙走近二人身边,道:“这位师姐,师傅他老人家在修行,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去转告师傅……”
其实老头子哪里是修行了,他根本就没有修行过,此时不过是在堂屋中睡觉而已。
那名叫陆青薇的女子见了杜方不由一怔,皱眉道:“你是何人?”
杜方道:“我名叫杜方,是师傅新收的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女子口气有些不善,冷淡的道:“前段时间听闻师傅新收了一个小道童,就是你么?师傅答应收你了么,你就敢自称记名弟子?”口气中颇有些怀疑。
杜方只好回答道:“师傅已经收下我了,不然我如何敢自称弟子?”
“哼,师傅年龄大了,眼光也不好,竟然乱收徒弟!”
陆青薇嘟嚷了一声,向杜方道:“你这道童,进去禀告师傅,就说弟子陆青薇求见,同来的还有掌教之女饶红丹师妹,求他老人家在药田里取几棵上百年份的紫兰草炼丹,去吧!”
杜方心里有些不快,这女子的口气颇有些颐指气使,而且杜方已经自我介绍是屠龙道的记名弟子,她却还是称他为道童,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向谷内走去。
“这道童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背后又传来了女子不满的声音。
杜方来到正殿中,见老头子正坐在一盏烛火下打瞌睡,那只大公鸡红官师姐则趴在他的脚边,便上前去轻轻唤了两声,将陆青薇前来求药的事情说了。
老头子一言不发,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杜方等了一会,正准备去将陆青薇回掉的时候,忽然老头子冷笑了一声,开口道:“药药药,我这里成了卖药的么?还带掌门之女同来,莫不是想将我一军?你去告诉他们,什么药都没有,我全喂了松友了,让他们过上半年再来……”
杜方听了有些不解,但也不便多问,答应了便往谷口走去。
其实那紫兰草就光杜方屋子里便有好几株,都是药性极佳的,松友平时闻都不闻,只是杜方知道老头子脾气不好,他怎么说,自己便怎么回答就是。
“师傅说现在没有灵药,你们半年后再来吧!”
“什么?师傅他……怎么可能没有灵药,定然是你这道童说的不清楚!”
陆青薇闻言登时脸色一变,大声喝斥杜方道。
杜方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把话都转达了,师傅确实是如此说的,你们还是请回吧!”
说着他转身便走,本来心里就对这女子没什么好感,话说到了这份上,更懒的和她磨牙。
“慢着,你等等……”
背后女子叫了起来,杜方只好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师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陆青薇伸手道:“你过来!我说与你听,其实我是师傅的真传弟子,说起来还是你的师姐,你我并不算外人。师傅的脾气我也知道,那灵药定然是有的,只是师傅不肯赐罢了,不如这样,你去悄悄的拿几株给我,我不会亏待了你的,定有好处赏你……”
杜方听了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心想这女人脸变的真快,当真是把自己当小孩耍了。
“抱歉,师姐,师傅不允许,我不会拿任何东西出来的,现在已经晚了,我先房去了!”
杜方说着轻轻点头,便要离开。
“唰……”
陆青薇忽然抽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在月光下一展,闪出点点银光,杜方见她拔剑,心下微惊,随即便坦然了,他根本不信在这里女子敢拔剑威胁自己。
“这柄寒光剑,是一件难得的上品武器,你若能帮我拿十株紫兰草来,我便将这剑送你,你看如何?”女子淡淡道。
杜方笑了笑,并不说话。
陆青薇脸色一变,又取出来三道黄符,道:“再加上这三道金符,总够了吧?你才多大,修行之中,总要用得上这些东西,你我也算各取所需了,你看如何?”
杜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其实这女子拿出来的东西,倒确实是他需要的。尤其是那三道黄符,他本来就在研究符道,如果有这三道真正的黄符作参照,想必成功的机率也能大一些,那小册子上虽然有黄符的临摹图,却与真正的黄符是没法比的。
看着那三道黄符,杜方也不由得不心动。
但是——
“师姐,你还是请回吧,我要回房去了!”
杜方轻轻叹了口气,不愿再多说了,转身就走。
但就算他需要这等道符,这自称师姐的女子所要求的事情却不是他能答应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不可能为了这区区几道黄符便去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底限。
陆青薇见杜方油盐不进,心下也是大怒,低声叱道:“小鬼,你莫在我面前装佯,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师姐,日后你入了玄天道门,有求于我的地方多的是,今天你不听我的,日后也莫想我能帮你!”
杜方心里也来气了,冷冷道:“是么?这位师姐,我已经入门半年,一直在这峰上侍奉师傅,知道有一个师兄名叫松友,有一个师姐名叫红官,但其他的却未曾听过。今天的事,若是我能帮早就帮了,也不必你拿东西来引诱我,但这等盗窍之事,我年龄虽小,却不屑为之,日后求于师姐也罢,不求你也罢,今天总不会盗药给你,还是请回吧!”
说着转身朝观内走去,他这一袭话却说的松友大乐,抱着他的脑袋“叭叭”亲了两口,吱吱喳喳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又转头向女子扮鬼脸,似乎在说我才是正牌的师兄,你就是个冒牌货。
那女子却大为冒火,连声喝令杜方站住,但杜方根本不理,直接走回观中去了。
“她拿东西给你,为什么不换?”
走进道观时,老头子冰冷冷的话语忽然传了出来。
杜方心下一惊,这才知道老头子虽然足不出户,但一切都听的清清楚楚,但他却心下坦然,道:“灵药是师傅的,弟子做不得主,更不会行盗窃之举!”
然而老头子却冷哼了一声,淡淡吩咐:“记住,这灵药不是我的,你伺候好了,又拼命护着,这灵药就是你的。以后再有人来找你换灵药,你可以换给他,但不能折了本,不管是这门内谁来了,哪怕是掌门也一样,必须得拿相等的东西来换,否则一片叶子也不给,知道了么?”
杜方微微一怔,心想老头子这是把整片灵药圃全送给自己了呀?
但想到老头子脾气古怪,不喜欢别人争辩,他还是答道:“知道了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