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刀化屠夫,不捡为懦夫……”
纵然杜方禀持儒子之心,也不仅在此时沉吟起来。心魔之境一向复杂难明,杜方捡了,就有可能陷入邪念,疯狂嗜杀,但他不捡,也有可能一撅不振,被自己懦弱的性格所困,从此修为难以进益,这也是堕入了心魔。也就是说,无论他捡与不捡,都有可能永陷心魔。
过了许久,杜方还端坐于血海之上,那柄刀轻吟不已,仿佛一只饥渴的妖魔。
“按照常规的修行,这柄魔刀是不应该捡的吧!”
杜方忽然轻轻开口说道:“但是我进道门修行,不就是为了替父亲,替母亲和妹妹复仇么?别人修道术,或许是求不死不老,但对我来说,就算真的长生不死又有什么用?我要报仇,我要去找那老虔婆算帐,人挡我,我杀人,神挡我,我杀神,天阻我,我灭天!我不知道你这心魔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我此生必定报仇,这柄刀我捡定了……”
说着他长身而起,一声长啸,将那柄刀持在了手时。
一霎间,血海翻动,群魔狂啸,而腥风血雨之中,杜方持刀而立,身上魔焰隐现。
“呵呵,你很幸运,也很大胆,不过,你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的……”
虚无中,一个声音无奈的笑了笑,道:“不论你怎么选,都能渡过心魔的,但只要超过一定时间不做选择,就真正的被心魔所困了……你做了选择,很好……”
杜方恍然,忽然喝道:“心魔不会有自己的思想,你到底是谁?”
然而虚空渺渺,根本无人回答他的话了。
杜方正待要再问,忽然间血海之中骤然闪过一道闪电,“喀喇”一声,将他劈了出来,睁眼一看,却见自己正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周围只觉魔气逼人,让他极不舒服,浑身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似乎在黑暗之中,有一头凶兽潜伏在侧,危险之极的气息紧紧逼着他,嗅着他。
“这里就是道门禁地么?”
杜方喘了口气,只觉周围煞气凛然,十分难受。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运转元气,使自己稍稍适应了一下这里的煞气。从怀里取出来一道火符,催动元气,将它点燃了。
淡淡的火苗燃烧起来,照亮了四周。
杜方这一看,不由惊呆了。
杜方所处之地乃一石室,石室空间并不大,只有十丈方圆,中间乃是一石台,杜方所在位置,正是石台边缘。
火符亮起后,杜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石台中间悬浮在空中的一物,准确的说,那是一柄刀,断刀。
此刀构造简单,玄铁刀柄,金背亮刃,简单到只有杀戮这一种用途,只是这柄刀却是残陨不堪,刀刃上满是各类缺口,约有三分之一的刀头断掉了,余下的三分之二,也是深身布满裂纹,似乎一触碰便会散掉。
可杜方并不认为这柄刀会如此脆弱,因为此处漫天漫地的极阴之气,竟然都是从这刀上散发出来的。
而他初时感觉的那一吞一吐宛如魔息一般的气息,竟然也是来自于这柄刀之上。
这竟然是一柄能够呼吸的刀。
“好强……”
杜方呆呆的看了这柄刀半晌,只能说出了这两个字。
“好可怕……”
巫妖的声音在杜方心底响了起来,却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一人一妖都被这柄刀摄住,目光难以从上面转移,过了许久之后,杜方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刀所蕴含的力量实在太强了,以杜方如此的神念,竟然都需要这么久才能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想来刚才一人一妖跌进来时,也是受到了这刀上力量的冲击,一时之间恍了神,才无法及时逃开的。
“这么强的刀是谁留在这里的?看这刀身上的气息,恐怕不是正道之人所用,玄天道乃名门正派,如何会有这样一个地方?”一霎间,杜方内心升起了无尽的疑问。
“地上有字……”巫妖忽然提醒道。
杜方忙蹲在地上,借着火符的亮光看了起来。
却见石台上,刻着几行飞扬跋扈的字体,字本圆润,竟似用手指写就。
“余桃山小圣,为同族不平,打上十二道门,逼禁炼兽丹之约!余携三兵而来,战至玄天道,极恶刀尽毁,特葬刀此处,继往前行,不讨公道,誓不回山!”
寥寥几行字,却透露给了杜方无穷的信息。
“桃山小圣,这竟然是桃山小圣葬刀之处吗?”
杜方想起了前不久看过的一篇杂记,上面主要介绍浮屠大陆上自古以来的修界大事。
据其上面说,浮屠大陆自上古诸子成圣后,虽然历代皆有神通广大的仙魔出世,但却再无那等可以称为圣人的人出现过。不过,千万年来,倒曾经出现许多接近圣人的人出现,这些人无一不如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在浮屠大陆上留下了神奇的传说。
这些人里面不仅是修道者,亦有武者,西域佛者,甚至有妖魔。
这桃山小圣,便是一个妖。
据传三千年前,道门盛行炼丹之法,丹药可以助人修行,哪怕是天资一般的修者,服下了丹药之后,也可以大幅度提高自身的修为,获得神通。
而丹法,共分三方。
其一,乃是草方,便是采集天地灵气的草药,炼化成丹。
其二,乃是金方,是修者炼化各类金精汞液,得其神效。
其三,则是兽方,是捕猎有了道行的魔兽妖类,取其内丹炼丹。
如今的道门之中草方盛行,而在三千年前,众修者却都喜爱兽丹,因为兽丹不仅灵气充沛,且往往能附带魔兽自身的属性,修者服下之后,效果极其明显。然而捕兽风行,众修者都猎魔兽妖物炼丹,却导致浮屠大陆上众魔兽妖物数量骤减,几近灭绝。
便在那时候,一个来自十万大山的妖怪出现了,据传他出现之时便已经化成人形,因而无人知晓他的本相。他出山之后,便杀了在十万大山猎杀魔兽的数十名修者,却留下了一人出来告之十二道门,一年之内,他桃山小圣必将打上十二道门,为冤死的千万兽灵讨还公道。
当时道门修者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他桃山小圣是一个强大的妖怪,这些人也只想着将他一并捉了,炼一炉好丹出来而已。
可当桃山小圣真的出山之后,这些道门修者却都后悔不迭了,他们真的惹上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出山之后,桃山小圣便从西域胡国的日月道开始,一路打到了荒国万剑道,楚国紫薇道,玄天道……每到一道门,道门中自然集结力量围杀于他,却皆被他击败。
桃山小圣出山之时,带了三件兵器,据传是妖族圣者所铸,经过了冤死的百万兽灵祝福过的妖兵,据有无上威能。而这三件兵器,也渐渐在这一场场战斗中毁坏了,每毁坏一柄之后,他就会葬一刀于战场地下,然后大声喝出这一件兵器的名字。
世人只知桃山小圣所带的三件兵器中,有一柄太凶剑,一柄极恶刀,却终不知他第三件兵器是何名字,因为他打遍了十二道门,却最终只毁掉了两件兵器。
这一场庞大挑战的结束,是十二道门的名宿一起出手,阻止了桃山小圣的杀戮,与他签订了协议,从此道门禁炼兽灵丹。孤仞峰上,木魁等小妖能够与修者和谐共处,可以说也是桃山小圣的遗泽,不然早就被抓了炼丹了,因此妖兽体内的元气往往结成妖丹,药效不在灵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