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金眉儿拖住了赶路的速度,三更和琼珠商量了一下,只能两人轮流照看着她,不过虽说速度太慢,但他们倒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们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追兵什么的一概全无。
其实不用多想都知道,今晚上死的或是逃的人不在少数,又有哪个人有这个闲心去专门追他们呢?况且他们其中还有一个认识路的。但歇好脚继续赶路的几人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除了乌云蔽日渐有雷鸣的黑夜外,还有幽暗深处那双双诡异的眼睛。
“水…水…”
昏迷在三更后背上的金眉儿喃喃道,三更耳朵尖,在嘈杂的树林风声中很是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对着琼珠道:“把我腰上的水壶解下来,小口喂给她。”
琼珠点点头依言解下水壶,三更小心把她放在地上掰开她的嘴,金眉儿此刻已毫无意识,琼珠小心的一点一点把水倒进金眉儿口中,倒一下停一停,生怕她被呛到更缓不过来气。
“这妮子……看样子活不过今晚了啊。”
脏老头被晾在一边也无人盯着他,聪明的自是知道就算现在整出什么幺蛾子,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所以三更也更是没管他,不过听到他突地冒出来的这句话心里不知怎的一阵火气,扭头冷冷和老头对视着,直到对方受不住打了个寒战移开视线,三更才转头开了口:“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金眉儿朦朦胧胧的还是断断续续能听到外头的动静,此时靠在树根上喝了口水暂时清醒了一会,心里突然有些悲凉。
难道,自己就这么埋骨他乡了么?
她想起了林群,但他的脸已是模糊一片,摇头罢了,但在脑海里突然蹦出的一道光芒中,另一张脸的却出现清晰深刻让她自己都讶异起来。嘴角略有抽搐,纳闷的摇头却仍是郁闷那张脸仍就顽固存在。
金眉儿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该死的!戚双城,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这是天注定的让我在弥留之际好好记住你这张脸的,你不是说好了要好好保护我么?!混蛋!要是我在黄泉路上,我一定向阎王好好告你一状!
这种莫名的埋怨如藤蔓般缠绕心头,其实金眉儿知道戚双城并没有那么多责任去真正照顾她,那些承诺他也并不是一定要一一照办,他的目的和出发点她也知道,是为了自己哥哥,她真正和这个人呆一块儿的时间,或许还没长过一天。他和林群完全不一样,他的野望和背地里肯定有的狠辣,和林群完全不同,她不用深入了解都能看得出来。可好感这东西,真的很是奇怪,她自己现在也纳闷这东西什么时候存在的,或许是他帅气的外表?……沉稳的气度?……
她知道戚双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义凛然,但他却是除林群之外,第一个能让她有那种可以依靠的感觉的人,而且不愿承认的,她这个人其实确如现世闺蜜们所言,是个内里保守的很的‘老女人’,所以,他又意外中招了,他是第一个除林群外抱过她的男人,其实乔启这家伙也不守规矩过……可终归自己只把他当了个弟弟。
对于戚双城的好感,这些或巧合或受打动的种种过往记忆确实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故作坚强却缺乏安全感的内心深处对他存有了些许期望。
只是这些许期望,最终还是没用。
想到这里金眉儿有些累了,好笑的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些干什么?都快死了还谈什么心动不心动的,再说……
你别忘了,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纯洁的男人!
“妮子,别睡啊。你要真睡过去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脏老头在金眉儿阖眼前又提醒了她一句,见着金眉儿苍白的脸,三更此时也是不情不愿的同意了这脏老头的话。
要是她睡过去了,真的可能醒不过来了,就像娘一样……不,不行!
“喂!别睡!”
三更一边摇着金眉儿的肩膀一边转头又对琼珠道:“还有多久能见到人烟?!”
“大约,大约还得再走个二十几里地。”
琼珠焦急的左右扫了扫,有些绝望的算出了这个数字来。
二十几里地……现在烧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决计撑不到那时候的,三更又想起了娘死的时候自己的无能为力,心底泛起了隐隐的痛。
“……本来我不想说,但是既然走到了这里,我倒是知道某一个可以就她一命的地方。”
脏老头细细打量了周遭,三更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地方?别瞎扯了,你要是知道能通往住地的路,还会跟着我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嘿,小子,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不知道出去的路。至于我知道的那个地方,只住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怪得很!要不是我没办法从他那里下手,你以为我会那么傻愣愣的在这里呆着?!”
三更靠着树干沉默不言语,此时琼珠见着金眉儿冷汗都不冒了,僵直躺在原地的样子很是焦急,伸手拽了拽三更的衣角,小声说了句:“等不了了,唯一一丝希望,我们说什么都要抓住。”
三更皱皱眉头紧盯着脏老头,半晌后还是开了口:“带路!”
脏老头冷笑一声转头去往丛林深处,三更背着金眉儿就和琼珠跟了上去。几人左弯右绕走了半小时才从茂密的丛林中一脚踏到一块平地上。
三更背着金眉儿满身是汗的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一座发出微微灯光的木屋孤立在茂密的树林中间,那简陋破旧的木板堆叠在一起,要是没有从空隙中透出的火光,那栋称不上是房子的屋子看着不像是人住的房子,感觉更像是一座厉鬼出没的废墟。
“瘸子!瘸子你在吗?!”
脏老头大喇喇的直接踢开了吱呀乱叫挡风的勉强称之为门的板子,三更沉默的也走进屋子里,他还没抬头耳中就传来了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