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孜克走上宫殿的金砖地,躬身行礼:“见过皇帝陛下。”
南唐的皇帝坐的很高很远,他居高临下看着艾孜克,两个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都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包含的力量。
“美人在哪里?”目光的接触只是一瞬,那个皇帝瞬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夸张的跳起来从御座上奔下来,撞开艾孜克奔向女子们。
北国的女子们惊讶的看着身穿暗金色礼服的男人带着猥琐的微笑朝自己冲过来,其中一个女子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朝上廷尉迅速拔出佩剑。
“你敢过来,我就砍掉你的双手!”女人瞪着眼睛。
皇帝看着她的脸,北国女人的皮肤略黑,但是并不难看,略深的肤色让这女人看起来很刚强。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睫毛很长,鼻梁很高很挺拔,嘴唇的线条也很硬朗。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愤恨,甚至还有厌恶,她丝毫都不掩饰对南唐皇帝的厌恶。
“你就是那个什么王的女儿吧。”皇帝直起身子来,收敛了笑意:“我看你很尊贵。”
“我是喀勒金王的女儿纳兰。”女子依旧不肯放下刀。
“我是南唐的皇帝尉迟长空。”皇帝看着她的眼睛,安静了一瞬,忽然转身:“把她关到虿房里去。”
皇帝转身,缓慢的朝御座上走,一边走一边看着艾孜克:“让她学学,该如何尊敬一国之君。”艾孜克把这当做一个下马威。
纳兰被人拖走,不停的踢打叫骂,她的兵器被收缴了,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艾孜克:“你叫什么名字?”
“艾孜克。”艾孜克仰头看着尉迟长空,他看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个浪荡子还是个威严的帝王。
“一路辛苦,先去你的宫殿休息一下,稍后朕会设宴款待你们。”尉迟长空扯起一抹微笑。
姬青松和自幼服侍艾孜克的男孩巴鲁二人被允许和艾孜克一同住在艾孜克的“宫殿”之中。相比栾京壮阔的皇宫,艾孜克居住的地方只是一所很小的四合院。三间房陪一间小厨房,院子正当中有一颗巨大的柿子树。
这狭窄的“宫殿”里倒是配了一些不错的家具,西侧宫墙上有一个紧闭的角门,带路的太监嘻嘻笑着说:“皇储千万不要往隔壁去,隔壁是老祖宗的宫殿,老祖宗脾气不好,不喜欢见生人。”
“老祖宗是谁?”艾孜克好奇,他听闻南唐人信佛而不是天神,应该不会是老年的巫女。
“咱们南唐的天启帝养了一条白蛇您是知道的吧?”太监瘦弱的身子因笑容而左右扭动,活像一条蛇,他身上发散着脂粉的香味,手像是女人一样柔软:“那条蛇活到如今已经有七百岁了,是咱们南唐的老祖宗,您想想,七百岁的大蛇,有一个宫殿那么大,呦呦,吃起人来,都不费劲。”
艾孜克惊讶的表情一露出来,太监立刻露出讥讽的神情,得意洋洋的转身离去。
“我真想去看看那条蛇。”艾孜克并不害怕,反而充满好奇,姬青松环视宫殿,宫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两个金字“春晖”,看起来历代皇帝都将白蛇当做母亲一样的供养着。
姬青松猜得到尉迟长空安排艾孜克住在这里是为了震慑他,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把戏,姬青松松了口气。
“这个皇帝真是太坏了,把咱们安排在蛇旁边住,若是那蛇成了妖精,半夜爬来吃人怎么办?”巴鲁有些害怕,脸色发青,艾孜克看了他一眼:“去收拾东西吧,宫里这么多人,怎么会专吃我们。”
巴鲁念念叨叨的跑去屋里收拾东西,艾孜克和姬青松坐在柿子树下,季节未到,青涩的果实很小,挂在树枝上随风摇动。
“姬先生怎么看南唐的皇帝。”艾孜克仰头看着从树叶间透过的阳光。
“首辅梁弼把持朝政多年,一手遮天,皇帝登基的时候只有四岁,梁弼借口外戚叛乱绞杀了太后全族,并将皇帝牢牢把握在他自己手里,听闻梁弼一味挑唆皇帝玩乐,从不让皇帝过问朝政,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否和外界传闻的一样庸碌无能。”
庸碌无能?
或者,应该说是被逼无奈。
艾孜克想起父王说过的话,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不能用眼睛去看,而要用心。艾孜克环视这狭窄的宫殿,把这种安排看做尉迟长空的刁难合适么?这里是南唐皇宫最偏僻的地方,旁边还养着一条凶残的大蛇,没有人愿意来这里。
在艾孜克看来,这更像是尉迟长空特意的安排。
纳兰并不知道虿房是什么东西,她被人蒙着眼睛一路拖行,任凭她如何叫骂踢打,那些拖着她的人就是不说话。听声音,这条路越走越僻静,路面越来越不平整,道路似乎越来越狭窄。
当她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时,拖着她的人骤然松了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她向前扑倒在地,猛地伸手扯下眼睛上的蒙布,眼前骤然出现了十几条手腕粗细的大蛇。
太监急匆匆的锁上门,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受到惊吓的尖叫声,他们蹲在门外捂着嘴偷笑。
叫声很快停止,像是人吓晕了。太监们趴在门上听了半天,一丝动静也没有。
虿房是饲养蛇的地方,因南唐皇族与蛇的关系亲密,历代皇帝都喜欢在花园中放养无毒且温驯的大蛇,这些关在虿房里的蛇就是为了放养在花园里准备的。
尉迟长空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乐颠颠的跑来了虿房,进了院子的时候看到太监们趴在门缝上朝里窥探,他也凑上去窥视,门缝太狭窄,只看得到一只羊皮靴子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尉迟长空压低了声音询问,太监也低声回禀:“陛下,那女子进去之后就晕过去了,一直没醒过来,要不要进去看看,别出了人命。”
尉迟长空一听,心里一惊,想着难道真的闹出大事,急忙催促:“快,开门开门。”
太监急忙打开门,尉迟长空第一个冲进去,却愣在门口。
纳兰冷笑着,她在靴子里还藏了一柄匕首,此时她身边已经是血迹斑斑,一条大蛇被她砍掉了蛇头并剖开肚子,蛇胆被她剖出来拿在手里。
她斜睨尉迟长空一眼,仰头吞下那枚血淋淋的蛇胆。
这半天一丝动静也没有,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杀了一条大蛇。
像是挑衅,纳兰将匕首用力插在蛇的尸体上,伸出沾着血迹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不知是不是沾染了血色,变得更加红润。
尉迟长空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人,带她去洗干净,送到朕的寝宫里去。”
“陛下,这女人太野性……”
“你们觉得朕制服不了她?”尉迟长空怒目,太监们不再敢说话,三四个太监上前,强行按住了纳兰。
纳兰像是一只被人擒住的猫,嘶叫抓咬,但还是不能挣脱,她用北国话咒骂着尉迟长空,被人从虿房里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