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第二日便被一个当红大腕隐婚新闻的爆出给掩盖过去了,那些平常人不过也是图个看热闹,只是圈子里还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荀杜两家解除婚约的声明一出,荣家也登出了声明,声明的内容大同小异,只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好多人都知道不可能是性格不合这么简单,纷纷猜测原因。
荀舒卉在第三天约了杜钰洲出来喝茶算是赔礼道歉,虽说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可的确是伤了杜家的面子。
杜钰洲到了茶坊的时候舒卉已经到了,她穿了一件领子处镶着黑边的橙色卫衣趴在椅子的扶手上玩手机。
杜钰洲上前径直在她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舒卉瞄到对面坐了一个人,忙坐起身来,嘿嘿一通傻笑。
杜钰洲心里积着好些火,见着她却发不出来了,见她难得这样低声下气,便说,“怎么就叫了茶?”
舒卉抬手招来服务员,边说,“我不大饿,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想等你过来的时候再点。”
杜钰洲知道她是心里有愧所以现在这样好说话,平日里她只管自己吃的喜欢,哪里还会顾忌自己的口味,心下一松,对服务员说,“一碟菊花枣泥酥,一碟栗子粉糕,几种口味的水果干蔬菜干都上一份。”
舒卉满意的点点头,“你的口味倒和我挺像。”
杜钰洲心里苦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要给我个合理解释?”
荀舒卉有些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说,“这件事是我办的不好,我也不推卸责任,下次你有麻烦还找我,我一定帮忙。”
杜钰洲靠在椅子上,笑着说,“我可不敢找你帮忙了。”一脸的敬谢不敏。
舒卉瞪了他一眼说,“若不是这次事出有因我也不会搞砸的,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杜钰洲没有接她的话头,说,“你和那个荣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没有和我说,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舒卉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怎么说,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点心上来了,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杜钰洲看在眼里心里不大好受,岔开话题说,“以后见了面我妈可能说话会不大客气,要委屈你了。”
舒卉摇摇头说,“是我的错,阿姨有气只管出就好了,我受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少来。”杜钰洲低头喝茶,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舒卉端着小碟子个装了几样点心放在手心里慢慢吃,说,“这次的事情对你有什么影响么?”舒卉这话也是明知故问,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杜家老大可不就是等得这一个机会。
杜钰洲摇摇头说,“没事,反正我也不想争了,趁着这个机会回我自己公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没什么所谓,只是看在舒卉眼里就是他为了不让自己自责而装出来的,心里倒多了几分愧疚,她吞下口中的点心,配了一盏茶,说,“对不起阿洲。”
杜钰洲愣了一愣,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见她这么叫自己了,面上的表情软了几分说,“这可不像你,怎么变得这么有责任心了?”
舒卉瞪了他一眼说,“别拐着弯骂我!”
杜钰洲哈哈一笑,说,“为了补偿我以后可要对我好些,多出来玩玩,怎么样?”
舒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有什么的。
刘隽的订婚典礼补办在初六,舒卉接到请柬心里不大想去,那日的混乱还历历在目,只是姥爷的身体有些不大好,荀知晔和李云就临时决定回老家,家里只剩下她和书越,不得不去,在加上荣暨突然来了短信,问她去不去刘隽的订婚典礼。
舒卉矜持地回,“我不怎么想去。”
“我好不容易能出门,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荣暨说。
舒卉顿时虎躯一震,兴冲冲地回,“我去我去。”
荀书越在前面开车,时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实在忍无可忍了出声说,“就快到了,你到底好了没有?”
舒卉拿着唇膏小心翼翼地描着,手上控制着力道,深怕他一个刹车自己歪手了,嘴上说着“就好了。”
荀书越可不相信她,从上车以后她就一直没完没了地化妆,这里补补那里涂涂的,“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你至于这么讲究么?”
舒卉在唇上细致地描完最后一层,满意地抿了抿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不行。
荀书越看见她这样心底突然有不好的预感,问“是不是荣暨也要来?”
舒卉顿了顿,收起唇膏,垂下头说,“我怎么知道他来不来”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娇羞,看得荀书越牙痒痒,发誓一会儿一定要找荣暨好好谈谈。
由于上次的意外,刘家这次把会场改在自己家在南湾的海边别墅,美则美矣,就是太远了些,停车位难找。
舒卉站在路口等书越把车停好来找他,百般无聊地仰头看路边不知名花树。
荣暨不经意转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身着粉色渐变修身旗袍的女生背对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白皙动人,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卉卉”
她疑惑地转过身,身后花树上结满了粉白相间的花,衬得她身姿窈窕面容粉若桃花,她看见车里的人后不禁轻轻一笑,走了过去。
“喏”女生画着艳丽唇膏的唇微微翘着,摊开手心送到他面前。
荣暨低头一看,女孩白嫩的掌心躺着一片花瓣。
他不接,只是笑意分明地看着她,她被他看得害臊,将花瓣往他身上一扔,指着他说,“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让我也笑笑。”
女孩怒气冲冲,只是眼里却是笑意盈盈,狡黠地异常动人,荣暨抓住在面前盛气凌人的白嫩手指在嘴边亲了一口。
“臭不要脸!”舒卉啐了他一口,赶紧收回了手,耳朵红了大半。
“荀舒卉!”书越远远看见她站在车前和里面的人说话,觉得那辆车有点面熟就又凑近看了看,顿时就火冒三丈了,气嚷嚷地喊她。
舒卉往后退了退,冲荣暨招招手说,“你先过去停车吧,我要进去了。”
荣暨也听到了荀书越的声音,他那天的暴怒还历历在目于是就点点头升起车窗和书越擦肩而过。
荀书越气的不行,拔腿又要追上去,被生意上的人给喊住了,“呦,荀总”
荀书越转过身瞪了舒卉一眼,这才笑着回应那个人,“成老板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吧。”
舒卉顺势看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不仅不老气还有些儒雅的味道,此时笑眯眯地和荀书越打招呼。
“就那样吧,荀总这是?”那人看向舒卉。
荀书越暗中叹了一口气,“舍妹,舒卉,舒卉这是大成药业的成敬成老板,打个招呼。”
成敬这个名字舒卉真是不要太熟了,只是一直也没有见上面,他老婆梅幼雯的样子倒还是历历在目,他的年纪其实和荀知晔差不多,舒卉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只得敷衍地说了一句,“你好”
成敬像是看出她的尴尬,笑哈哈地说,“我和你们爸爸的年纪差不多,叫我一声叔叔也不为过。”
舒卉顺着台阶下了,乖巧地叫了一声,“成叔叔。”
话音刚落,梅幼雯就从前方款款而来,将手放进成敬的臂弯里,笑着打了声招呼,“舒卉好久不见”
梅幼雯穿了一件蓝色印花的中袖及大腿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方暗红色的披肩,头发松松地绾在脑后,耳上缀着一对浑圆的珍珠耳环,笑时耳环却纹丝不动,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大方。
“幼雯姐今天好漂亮啊”舒卉自然是见人说人话,何况梅幼雯是真的美丽,夸起来倒一点也不亏心。
“别取笑我了,在你们年轻小姑娘面前我哪里担得起你这么夸”梅幼雯笑时眉眼弯弯极有风情,这哪里是绉悦那样比得上的,真不知道成敬是不是眼神不好,家里的花这样香却非要去嗅外头的。
“好了进去聊吧,外头风大”成敬说这话时动手拉了拉梅幼雯肩上滑落的披肩,举手投足尽是亲昵。
“好”梅幼雯朝他点点头,有对舒卉说,“咱们进去吧,等一会好好聊聊。”
成敬俩夫妇走在前头,两人自然地靠在一起携手进去,饶是舒卉上次亲眼见识过梅幼雯和绉悦的战争这会儿也迷糊了。
舒卉从洗手间补完妆出来找不到荀书越,只得找了个相识的女人堆里坐下。
“怎么就你一人?”李云的固定牌友尤太太看见舒卉过来忙招手,腾了身边的一个位子让她过来坐。
“我爸妈去我姥姥家了,我和我哥一起来的。”舒卉对尤太太还是比较相熟的,她是尤乐月的妈妈,生的珠圆玉润,眉眼之间很是和蔼,看到人都是笑眯眯的。
“书越这小子我刚刚还看见来着,你就和阿姨坐一块好了,让他找去。”尤太太四处看了看,笑着说。
“好咧。”舒卉把包放到身后,笑着应了一声。
“上次你也来了吧,受伤没有?”尤太太问。
舒卉点点头说,“一点点皮外伤”说着抬脚给她看,腿上的伤口已经退了痂长出新肉来,这两天一直挺痒的。
“那你可要小心些,不要碰水了,小心留疤。”尤太太叮嘱道,又说,“阿月被吓坏了,这次说什么也不来,你叔叔也是,两个人可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子话,边上突然响起一阵小小的轰动,舒卉抬眼望去。
段瑾看起来也是刚从洗手间出来,被一群人围在拐角处不知道在说什么。
舒卉脸色不变,尤太太自然是知道他们的事,小心翼翼地看了那边一眼,提议,“要不咱们去大厅坐吧,快要开始了。”
舒卉收回视线,点点头。是了,现在媒体一边倒,说的是她和荣暨如何如何,总之舆论都倒向了段瑾那一边,她不出门都知道有多少人在身后指指点点,无非就是介入别人感情之类的,可是圈内人却不这么想,段瑾是凭借荣暨在这里立足,现在他们分手了,想来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哎,那不是荀舒卉么,荣暨的前任可是在这儿呢,要不要过来讨教讨教经验!”舒卉快走过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笑的女声,随即是一阵嗤笑。
“闹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尤太太马上转身去呵斥,杏眼一瞪不怒而威,那群人倒是被吓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又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我就是说两句怎么了,我们可没有抢别人男朋友,谁做亏心事谁知道。”领头的女孩嘟囔了一句,不甘心地往舒卉这里看了一眼。
“小丫头的话做不得数,咱们走吧。”尤太太拉着舒卉要走。
舒卉站在那里不动,从尤太太的臂弯里拉出自己的手,说“阿姨你先去吧,我上个洗手间。”
尤太太见她面色冷漠,有些怵了,点点头快步走了。
“你刚刚说的话是在膈应谁!”舒卉快步走到她们前面,扬着脖子厉声问。
她165的个子本就不会矮,今天又为了配旗袍穿了一双细高跟,此时抬着下巴面无表情让面前的人有些心惊。
“我说谁你心里没数么,怎么,就许你做还不许人说了?”女生留着中分长发,面容精致,眼里有些胆怯。
“你说啊,怎么不能说了,我就是警告你,人的这张嘴,可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因为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你一定承受不起。”舒卉勾起唇角,笑了一声,目光冷漠坦然。
女生怔了一下,“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现在这个社会不是有钱就了不起的,你也没什么厉害的!”
舒卉嗤笑了一声,抬起手指着她的脸说,“从头到尾我也没有仗着我有钱威胁你什么了,可是我却知道你一定没有钱,因为贫穷这两个字已经印在你眼睛里了,贫穷一点儿也不可怜,但是像你这种因为自卑而随意伤害别人的人才最可怜!”
女生的脸一下都白了,眼里的仓惶害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处可藏。
“这是怎么了?”林小树擦着手走出来,一脸的吃惊。
舒卉不说话,只是冷眼盯着女生看。
林小树和身边的人耳语一番,这才站了出来说,“舒卉对不起,她是我的朋友,我代她向你道歉。”
舒卉现在才想起,这个女生可不就是上次跟在林小树边上的,见过一面,半响她想开口说,“大厅快开始了,你们过去吧。”
林小树感激地朝她点点头,带着一群人去了大厅。
舒卉眼不斜视地越过段瑾往洗手间里去,段瑾不作声地跟了上去,看着她站在洗手池面前洗手这才轻声开口,“我不想欠你人情。”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不想被荀舒卉拿捏一点的软肋在手里。
舒卉甩了甩手,将手放在烘干机下面,看也不看她“我不是为了你。”说完就要走
段瑾在她身后道,“我不会感激你,我会当成是你在赎罪。”
舒卉的脚步顿了顿,再转身是已经面上寒霜,她冷声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为什么要赎罪?”
段瑾被她目光里的坦荡震慑到,看着她不说话。
“荣暨这件事我问心无愧,天垒的事,我也不必做什么来赎罪,咱们一向都是两清的,你不要忘了。”舒卉轻声又坚定地说,那件事仍在她心里,她可以在李云面前卸下防备放声大哭,但并不代表这可以成为任何人威胁她的把柄。
“你以为时间能抹杀一切吗,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那么多年过去你真的能睡好觉吗?晚上真的不会做噩梦吗?”舒卉的话一下子击中她的心,她顿时有些失控地出声。
舒卉放在身旁的手一下握紧,闭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眼前已经一片晴朗。
荣暨含笑站在对面看着她,眼里盛满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