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都斯给雷奥布下了一个美妙的陷阱。九台战车互为犄角,猛烈的炮火铺天盖地,干脆利落地将一台斗甲打至爆机。而后,车顶装载的大口径炮口又呻吟着转向,瞄准了另外一台斗甲。
而那四台斗甲,却如同被狼群围困的猎豹,空有一身速度和猛烈的火力,却因为射程原因而无处发挥,只能发狠似的埋头猛冲,试图将那些该死的战车拉到射程里。
这是一个由血与火构成的局,残酷血腥,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战车里的士兵和斗甲中的机师怀着同样的心情。
双方都知道,此时只要有一方畏惧退缩那怕一米,都会带来整个阵线的全面崩溃。
斗甲中的机师当然不能退,他们已经被战车的火力包围,每台斗甲随时都处在十几枚炮弹的覆盖下,唯一的活路只有冲到战车面前,撕碎他们。
而战车也有不能退却的理由。现在九台战车的火力相互奥援才能将斗甲围困在中间,如果有一台退却,那么包围圈就会出现一个恐怖的开口。那几台斗甲就能彻底冲出来。
因为这些壮烈到极致,狠戾到极致的心情,十多台或笨拙或灵敏的机械仿佛两头角力的野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对方,用锐利的利爪、带毒的唾液攻击着对方。
空旷的原野诡异得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嘶吼和咆哮声都陷入停滞,只有密集的爆炸声和晶芯熔炉全功率运转发出的嗡嗡声永无止境地轰鸣着。
秋天的长草被战火点燃,浓烟携带者灰烬冲天而起,凝聚成了一片浓重的铅云,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就在这时,从战车包围圈后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那个声音极其细微切沉闷,甚至有些婉转,如同极远处传来的一声叹息。
可是落在胶着的战场上,却仿佛一颗凭空炸响的惊雷!
战车里的流民士兵脸色变了,坚毅的眼神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
斗甲中的守备军机师脸色也变了,嘴角逐渐浮起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那是【宙斯】斗甲晶芯熔炉超频运转时发出的轰鸣声!
连绵不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通往天水城方向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扩大,终于猛然跃出,露出了狰狞的机身!
那台斗甲看起来好像一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全身布满恐怖的灼烧痕迹,一条合金臂更是凄惨得掉在身侧,在寒风里无力地左右摇滚。双腿虽然还能支撑着行走,可是行进间带着明显的踉跄。
无处不在的损伤让这台斗甲行进的动作变得极为可笑,仿佛一个喝醉酒的乞丐,似乎随时都会撒手人寰。可是却依旧坚强的、义无反顾的,以让人恐惧的超频速度切进了战场。
没有人嘲笑、也没有人轻视。就算是残废的斗甲依旧是这个时代最尖端的战争兵器,别说肩部的大口径主炮,就算让它手中的那台火神机炮怒吼起来,外围的这几台战车都会在瞬息之间变成一堆金属垃圾。
流民战车中的战士不免紧张了起来,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士兵紧张地盯着那台斗甲,无助地吼了起来:“还有完没完了,讲不讲道理了,怎么又来一个,是城里的援军吗?”
也难怪他紧张,流民解放军牺牲了四台战车才和斗甲小队拉开距离,占据了微弱的优势。此时对方再加入一个步兵,形势都会逆转,更何况是一台斗甲了。
年轻士兵身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沉默地将一枚炮弹塞进发射仓,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不像援军。没听说守备军穷到这种程度啊,这灾星是不是之前被天水城的导弹打懵了,现在才醒过来?”
“看着像,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先别打里面了,先把他拦住吧。”年轻士兵声音中带着微弱的哭腔,眼神中不知道是蒙上了灰尘还是硝烟,显得黯淡无光。
“里面这几位贵族老爷可不会等你腾出手来。头儿说得没错啊,这趟活不好干,看来今天我们得交代在这儿了。”络腮胡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狠戾,道:“不过怕什么呢。老子从生下来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有里面这几位贵族老爷陪着上天堂也够本了。”
年轻士兵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突如其来的恐惧似乎击垮了他的抵抗意识,身体软软地沿着车壁滑倒,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我不要死。我才十八,我还是处男……”
“放屁。梦露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狗日的?”络腮胡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鄙视地看了一眼,道:“别怂。站起来帮我装炮弹,别让贵族老爷从我这里突过来,我可丢不起这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那一次。”年轻士兵猛然跳了起来,激动地指着络腮胡鼻子,“你偷窥我们……”
络腮胡不耐烦地拍掉眼前的手指,道:“你去问刚德。是他偷的望远镜,那天晚上我们本来准备看看星星来着,谁知道就看到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我说那地方四面透风的你也不怕冻掉蛋。”
“梦露……梦露……不行,我绝对不能死,我还没见过我儿子呢。”年轻士兵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猛地扑到战车前部,一肩膀挤开正在操作的一名战士,双手眼花缭乱地在操作台上划过。
“小畜生。你要干什么!不怕头儿的军法吗!”络腮胡暴怒不已,一巴掌将年轻士兵拍倒在地,奔上前去准备纠正操作。
可是已经迟了,战车顶部的大口径炮口已经缓缓偏转了方向,沉默地指向了后方,炮口深处,一点暗红的火星急速扩大。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战车猛然一颤。
一枚大口径钨合金破甲弹呼啸着冲出炮口,瞬间跨越两公里距离,撞上了那台踉跄而来的斗甲。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和废墟的金属碎片。那台斗甲在炮弹接近的瞬间突然扭腰、提臀、伸直双臂,以一种异常妖娆的姿态避开了弹道。
而后,它以比炮弹更快!更决绝!更义无反顾的姿态,扑到了战车身后,两条巨大的合金臂握住了灼热的炮管,猛然扭了一扭。将那根精钢铸造的炮管扭得惨不忍睹,仿佛一条被打断了浑身骨头的死蛇。
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从斗甲的外置音响中传来:“里面的孩子,我建议你去看看眼科,你的眼神似乎不怎么好。”
年轻士兵嘴唇急速颤抖,半天才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请叫我女王大人。”
***************************
我这么闷骚的人怎么可能会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