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头上仅飘着硕果仅存的几根头发的秃子正向他们走来,正是张元久。
他黄白的瘦脸上一脸奸笑,说道:“三位壮士都是好汉,到何处不能赚口饭吃,何苦受制于刘广平。你们跟着他有什么好处,我虽然跟你们接触不多,可那刘广平都让几个半大孩子骑到你们头上来了,你们难道还忍着?我都替三位不值呀。”
“你休要挑拨离间,我们仨不过是发发牢骚,我们跟广平兄弟可亲着呢。”王贵赶紧解释,这张元久天天跟在刘广平屁股后头,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现在却来说这一番话,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可别是刘广平派来试探他们的。
“我看也是亲的很,我现管着账目,咱们这有肉有饭,可还是让你们这些人跟小娃娃吃一般多,你们当刘广平是兄弟,刘广平可不一定把你们当兄弟。呵呵。”张元久抱着膀子冷笑着,一点点撩拨着三人。
“此话当真?”范大嘴脾气暴躁,一下子揪住张元久衣领,张元久登时被他揪起来吊在半空,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两条小腿在空中乱蹬。
“当真,咳咳,快。。。快放。。。。”张元久赶紧出声,范大嘴才一松手,他觉得一下子没了支撑,从空中落了下来。
“我他妈早就知道,刘广平太不把人当人了。”范大嘴激动地怒吼着,张大目和王贵也有些愤慨。
“你们好好想想,现在刘广平还正是用你们之时,已经是这样了,到了河东,站稳脚跟以后,还不是把你们一脚踢开,再过几年,这帮娃娃们大一点,你们只能让人家骑着脖子拉屎。”张元久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还不忘蛊惑他们。
“张秃子,你别来撩拨俺们,你天天跟在刘广平后头,可是他的红人,你现在找我们说这些有啥居心?昨天会上,你还把马屁拍得山响,今天就给我们兄弟灌米汤,不是刘广平派来的吧。”
“天地良心。原来我是想跟着他刘广平能混口好的,可这厮光让人干活,不给饭吃,老子无论是做商人也好,做土匪也好,没有一天干过这样的事,天天走路,闲了你们都闲下来了,老子还要算账。老子不干了。”张元久大倒苦水。
“昨天晚上你会上干啥来着。你怎么不说?”张大目还是不信他。
“会上说有个屁用。说你们傻你们还真是木头。”张元久乜斜着他们,对他们的智商不屑一顾。
王贵赶紧帮着张元久拍拍屁股上的土,谄媚地笑道:“我们几个都是粗人,张哥您别怪我们,。尤其这范大嘴,跟张哥开个玩笑就行了,你这下手咋没轻没重的。”
“对对,张哥您别生气,您就可怜可怜我们仨吧,给我们指条明路。”张大目和范大嘴也醒悟过来,赶紧上来拍打着张元久的小身板,套着近乎。"咳咳”张元久瘦小的身体经不起拍打,不住地咳嗽起来,"行了,行了,事情紧急我也不跟你们耽误工夫了,我的主意说来也简单,便是乘天黑干掉刘广平,咱们卷着钱财跑路,另找山头。”张元久眯着眼睛,黄豆大的眼睛盯着他们仨的脸,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这个。。。”三人一下子踟蹰起来,“不用干掉他吧,您老管着钱,咱们直接跑了就行了吧。”
“我呸,你以为老子天生心狠手辣,老子虽然管着帐,可钱都是刘广平把着,咱们不做了他,跑出去喝西北风呀?”张元久一口唾沫啐在地上。
“您别急,说到底他对我们有恩,这个。。。这个。。。实在有点。”张大目心思有点活动,但到底不敢下狠心。
“他对你们有个屁恩,你们要是愿意继续受这窝囊气,你们继续受,今天当我没说。”张元久欲擒故纵。
“别,别呀,咱们再合计合计,”王贵心眼多,“光咱们几个人怕干不成这事,再合计合计。”
“这个你们不必担心了,原来山上的七个弟兄,都愿意干,再加上咱们四个,还有我一个小学徒,”张元久压低声音,“原来张铁须这厮我也准备拉进来,昨天会上看他意思不明,就没叫他。刘广平这几天我跟他接触多了,发现他晚上也没个守卫,大意的很,咱们直接把他干掉,神不知鬼不觉,以后一起过逍遥日子。怎么样,干不干给个准话儿?”
仨人一咬牙:“娘的,干了。"
“事不宜迟,今晚三更咱们就动手。”张元久低声下了命令,“等大家都睡了,他们几个在外面放风,你们仨负责做掉刘广平,我和徒弟负责取钱。”
“为啥是我们仨?”三人这就不愿意了。
张元久把眼一瞪,几根稀疏的黄胡须撅了起来:“我们都是过去山上的人,被哨兵看见不惹人怀疑?只有你们三个,没人怀疑你们。这么好的买卖,照顾你们仨你们还不感激,你们不要就算了,我们自己做,你们跟着刘广平继续做奴才,不如现在就告诉他去?”张元久假模假式的指着远方的宿营地,吓唬着三个人,他虽然也不是胆大之人,但他为人刁钻,早都拿捏好了三人的心理。
“张大哥说什么呢,我们不懂事,也就随便一说,大哥可不要把我们抛下呀。”仨人果然中计,顿时慌了手脚,赶紧恳求他们。
“那就好好办事,今夜子时,以枭叫为号。”张元久也不是存心要跟他们计较,赶紧说了正事。
张大目、范大嘴、王贵仨人对视一眼,都点点头答应了。
四人心里有鬼,生怕惹人怀疑,看看暮色已深,也不敢久留,赶紧分散开回营地去了。
仨人用过晚饭,心中有事,赶紧装作休息,早早的铺了铺盖,进了被窝。可仨人都是各怀心事,连衣服都不敢脱,把武器都放在身边,哪里敢真正的睡过去。晚上几次听见猫头鹰叫,都以为是张元久的信号,几次爬起来,听着不像人声,又惴惴不安地爬回被窝。
就这样,仨人苦苦挨到三更时分,忽听得一声枭叫,仨人竖起耳朵,仔细辨认,那枭又连着叫了几声,似乎越来越急切,三人听出来一些人声。这才赶紧爬起来,摸起早已备好的短刀,慢慢地爬出去。
张元久和他徒弟,一个叫张石的少年,正缩着脖子蹲在地上。这孩子才十五六岁,大概是有些胆怯,总是问师傅:“怎么还不来?”张元久听得不耐烦,准备训斥他几句。却见王贵三人,正慢慢地爬出来,他压抑心头的激动,赶紧伏地身子,跑过去低声问道:“怎么现在才出来?”
王贵答道:“我们怕惊动别人,不敢太快。”
“没有人察觉吧?”
“放心吧,我们哥仨谨慎的很。”王贵拍着胸脯打包票。
张元久这才放心,对他们说道:“跟我来吧,刘广平睡在那边几棵树旁,边上是孩儿兵们,咱们小心点绕过去。不会有人盘问,我徒弟都看好了。”
“是,俺听俺师傅的,都看好了。。。”张石还想表功,却被张元久推倒一边:“别废话了,快走。”
这晚只有一轮弯月,洒下一点可怜的月光。几人果然绕过了孩儿兵的宿营地,真是老天保佑,居然没有人察觉,哨兵也似乎在打盹。五人心头一阵狂喜,悄悄摸到了刘广平的铺盖处,只见他正蒙头大睡,手脚和头脑都缩在被窝之内。
五人对视一眼,张元久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范大嘴再也不犹豫,提刀在手,冲上去对准被窝就是乱捅,张大目和王贵也不甘落后,也提刀乱捅,才捅了没几刀,王贵毕竟乖觉,感觉这捅上去不像是人,赶紧掀开被窝,登时大惊,月光之下,被窝里赫然竟是一被窝稻草,完全没有刘广平的踪影。
三人心叫不好,转身就跑,却听见一声凄厉哨响,三人登时魂飞魄散,他们太熟悉这哨子了。还不及跑出几步,就见刘苟和刘常勇各带一火士兵举着火把,拦住了去路,火把通明,漆黑的夜里登时亮如白昼。范大嘴还想逃跑,被一箭射中大腿,回头看时,陈氏兄妹弯弓搭箭,正瞄准着仨人这边。
张元久暗道一声苦也,就想偷偷溜走,刚一抬脚,就被绊翻在地,仔细一看,绊倒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徒弟张石,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内部出了内鬼,难怪刘广平早有防备。
刘广平举着火把,虽然见几个人都已被捉,面色依然凝重,喝问道:“另外几个人呢?”
却见张铁须躬身答道:“回禀主公,七个人抓住五个,还有一个跑了,一个在抓捕之时意图反抗,兄弟们一时手快,被砍死了。”
刘广平点点头,喝道:“把这九个人都押上来。”众人应声称是,便把九人都押上来。
“今天若不是张石告密,我今天就死在你们手上!我刘广平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要置我于死地?”刘广平痛心疾首地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