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浩辉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他的后肩实打实挨了一闷棍,护士换药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伤处一片青紫,在堪比牛奶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弄得我又好一阵歉疚。不过所幸没伤及筋骨,否则我真会考虑照顾他一辈子。
住院期间,刘云佳曾跟随我来医院探望。她手脚麻利的削水果,没一会就做好了一个漂亮的果盘。刘云佳心细,进门就忙里忙外的照顾黎浩辉,我只好闲着在一旁和王超斗嘴。
在家闲聊时,刘云佳总时不时提起黎浩辉这个名字。我真心感觉到,她说十句话有七句都跟黎浩辉有关。莫非,刘云佳喜欢上他了?最多是有好感吧?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喜欢也就一阵子,不会维持多久。
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是自己低估了刘云佳的情商,真以为她那么童真。
警察已经联系到刘云佳的爷爷奶奶,对方也表示愿意抚养刘云佳。这就意味着,刘云佳在我家的时间不多了。
除了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尽量每天都开心过,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使我们对她再好,也不是至亲。她的爷爷奶奶,才是应该守护她的人。
这天阳光明媚,叫上刘宇,我们三人约出去玩。地点就定在小区里刚建好没多久的小公园,那里的设施都是新的。
与其说是玩,不如说是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前几天老往医院跑,抵抗力都变差了。
“珂珂,你看我跑的快不快~”刘云佳在跑步机上疯跑,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跑步机是滚轮做的,转动着发出生硬的摩擦声。
“你慢点!别摔着!”
刘云佳动作很大,我真担心她扶不住从后边滚下来。
面团小班长在花丛中摘花,眼看已经收集了一小把不知名的小花,五颜六色的颜色显得生机勃勃。
刘宇会画画,喜欢摘花。如此文艺的小孩真是天生的艺术青年,他无时无刻都能发现身边的美好,并且能通过自己的画纪录下来。他身上的艺术细胞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而不是后天熏陶。
两个活泼的小孩在自娱自乐,本人我正悠闲的坐在秋千上,感受着阳光的沐浴。
说好健身,但是出门却懒得动。小小年纪却一副未老先衰的心态,我都怀疑自己在二十岁的时候都可以退休养老了。
最近,自从黎浩辰第一次见面揭发我的老底之后,我一出门就觉得有人在暗处监视我。路过拐角处也敏感的回头,寻找身后跟踪我的那个人。几次实验之后,我还是什么也没发现,终究还是放弃。
不过,越发不愿意出门,整日在家憋着渐渐成了习惯。
“嘿!”突然被人从身后猛拍我的背,我自然向前倾。
一双柔软的小手环住我的脖子,刘云佳把头放在我肩窝,从背后抱住我。即使三十几度的高温天气,她的手依旧冰凉。
“不玩了?”
“好累哦珂珂。你说黎浩辉现在干嘛呢?”
看,我的感觉是对的。她就是迷上那个人了。
“不知道啊。他的事我怎么知道。”
“可是觉得珂珂和黎浩辉很熟啊。我跟他说话,他回应不了几个字。他老是在看你呢。”刘云佳的话有些抱怨,尽管她没有表现的很明显。我还是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
为什么都这么说?老妈、刘云佳都说过同样的话。黎浩辉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原本没怎么上心的事被反复提起也还是进了心,连我自己都开始考虑,为什么?
“珂珂,我推你吧?”
“啊…”
根本没听清楚刘云佳的问话,我还在思考自己的事。只感觉身体随着秋千晃动起来,像坐船一样飘飘悠悠。
“珂珂,这样行不行,够高吗?”
我一直盯着远处在采花的刘宇发呆,心里依旧想事。俗话说一心不可二用,何况是三件事一同进行。我的没反应导致刘云佳主管以为是不够高,她更加卖力的推我,直到我被悠到半空,那几乎要被甩出去的感觉惊得我瞬间回神。
“刘云佳,别推了!我抓不住了!”
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境,秋千的弧度几乎要180°。再推下去,我肯定能直接摔下来。小孩子手上的力气也没有多大,我都能察觉抓两边的链子时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就不让你下来~珂珂飞咯~”刘云佳还没有危机意识,双手一下一下推我。
“刘宇!快帮我停下!我抓不住了!”没办法,我只好求助于刘宇。
刘宇听到我的呼喊,快步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把野花,他犹豫着过来帮我,还要寻思把花放哪,四下寻找,跑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掸土,这才把花放下。
刘宇…你真是火烧眉毛都不着急…
“你别管闲事!”
“珂珂说她要下来!”
刘云佳拦着刘宇,听声音两个人争执起来。但是,刘云佳还时不时推我,让秋千继续摆动。
双手渐渐脱力,我终于耗不住了,麻木的双手渐渐失去知觉…
当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我只有苦笑,连疼也感觉不到了。一时的失神酿成了惨剧。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如我。
刘宇快步跑过来,我紧紧抓住刘宇的手,说:“快找我妈来…”
再看看刘云佳,她还站在原地,已经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
第一时间被送到医院,简单的处理后,我整个头部都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只露出眼睛,完全就是个木乃伊。
脸部擦伤,鼻子,脸颊,下巴,无一幸免。胳膊和腿上也有几处伤。
老妈一直哭哭啼啼,好像受伤的是她。跟着一起哭的还有刘云佳,她已经哭成泪包了。
对于这个结果,我自己也很意外。谁能想到出门一会的功夫就会这样?不过,我也不怪任何人。每个人在成长中都会磕磕碰碰,脸部擦伤还算小伤了。这要是摔断腿,那才是大灾。
“珂珂,痛不痛?”妈妈拿着水杯想要给我喝口水,但是发现我的现状,眼泪又涌了出来。
“哭什么啊,我没事。”纱布并不紧,我勉强还能说话。虽然不是很清晰,也难免变了腔调。
“你爸要是知道肯定得怪死我,这一会的功夫你就出事了…”
妈妈自言自语着,她不提还好,提起爸爸我也有些伤感,老楼每次回家时都特别憔悴的样子,明显老了好几岁。他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工作也出现了问题。主要是单位的人没有认真检查货物完整,到了S市出现了破损和毁坏的现象。那些损失自然也是自己承担。老爸在外边打拼,老妈在家里操持家事。新家那边正在装修,老妈一个人顶三人用,白天上班,晚上去监工也很辛苦。
现在家里又出了我这么一档子事,他俩无疑会在心里增添一份牵挂。
“我没事。过几天就好。”我安慰妈妈,看向在那边独自哭着,想过来又不敢的刘云佳。
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刘云佳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小红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见我这副惨状,她又忍不住哭了,“珂珂,都,都是我的错。你好疼对不对?珂珂,我,我错了。我给你,给你吹吹。”
抓住刘云佳冰凉的小手,我伸手为她擦干眼泪。
“不怪你。别哭了。”
事到如今,责怪一点作用没有。好好回家休养才是首要任务。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脸上会不会落下疤痕。女人的一张脸可是最宝贵的。模特就是靠脸吃饭的,万一这张脸毁了,我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如果不谈这事,别的我倒是不担心。找老公什么的都还远,如果因为疤痕的原因分手,那才狗血。我始终坚信,真正的爱情不会因为外貌受到影响,个人形象只是相爱的原因之一,并不是全部。
退一步说,万一我嫁不出去,干脆找黎浩辉,把凯撒要来陪着我。当然,他是否同意都是其次的,这就是一个想法。
当天晚上,姥姥特意煲了猪蹄汤给我喝。
就着吸管喝到第一口汤,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太TM苦了!中药味为什么这么浓!这怎么喝的下去!
黎浩辉是怎么逼自己喝下去的?难不成是因果报应,我上次让他喝那么难喝的汤,所以今天轮到我想起他的时候受伤?
纱布后边的脸没人看得到,我都能想到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怪异。
“珂珂。快喝。以后每天都喝一碗。”
老妈圣旨一下,我突然觉得还不如直接摔死我来的痛快!
报应啊,绝对是报应!
在B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一个身穿真丝睡衣的男生席地而坐,他的身下铺着一张纯羊毛材质的白色地毯。在他的身后,赫然是一套昂贵的欧式真皮沙发,此刻,也只是被这个男孩当作靠垫靠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相框,照片里,一个女孩青涩的笑着。男孩拇指留恋的摩挲着照片中女孩的脸,目光分外温柔。
突然,一个喷嚏打破了这沉静的画面。
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