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当用手揉搓着脸,觉得有些累。不想和刘海蟾在争辩什么天命,靠着青鸾,闭着眼睛眯了起来。
梦千回,情千回,寂寞寒鸦栖秋水,孤枝留吾睡。
爱亦难,恨亦难。蹉跎岁月道流年,白首亦不凡。
石敢当似在睡梦之中,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在念词,是一首长相思,言语轻柔,声音凄切。石敢当觉得心中酸楚,想要看看是谁在说话,可是却是睁不开眼睛?是梦魇么?
石敢当当刑警的时候,经常会因为压力较大,又过于劳累,精神长期紧张、焦虑而出现在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梦见自己醒来办案子,这种梦境很真实,可实际上仍旧在睡眠之中。
石敢当的妈妈说这叫鬼压身,石敢当总会笑着说母亲迷信,他告诉妈妈:这是因为人类大脑在长期的压力中保持清醒,而肌肉神经却没有苏醒的一种自然生理现象。石敢当知道自己的母亲很迷信,但是从来也不会和自己争执,在妈妈的眼中,儿子永远都是对的。
想着……想着……
石敢当再次沉沉睡去。
皑皑白雪覆哀愁,白莲殿后山,楚含香跪拜在一座坟丘之前,用手轻轻抚摸,自己刚刚刻好的石碑。突然听到身后发出,脚踩深雪的吱吱声。
“含香…?”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乐婉婷发现儿子不在,便知道他又来了墓地,便寻了过来。
“娘!”楚含香仍旧跪着,回了一句。
“含香,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还要难为自己?”
楚含香扭过头去,脸色看不出忧喜,淡淡道:“娘,我不伤心,也不是为难自己!师父已经快到百岁了,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天寿已尽,所以我对这一天早就有了准备。”
“那你这是….?”乐婉婷不明白儿子的想法。
楚含香见母亲穿的单薄,便站起身来,扶着乐婉婷往回走去,“娘,爹的病怎么样?”
乐婉婷看了看儿子,道:“已经能下地,可是体内扔有余毒,内府也受了伤,恐怕武学之上怕难以在有寸进了。”楚含香点了点头,知道母亲说的扔有保留。
楚天熊的伤的极其重,恐怕以后在动武都是个问题,不过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可是对于一个楚天熊这样一个性格要强的男人来说,或许比死还要难过。
“师妹…青鸾姑娘…!”楚含香见青鸾朝后山的木屋走去,便出言打招呼。若论起来,楚含香的确是青鸾的师兄,可是白莲殿的姐妹,虽然不在记恨楚天熊和乐小婉,但是也不愿意承认他们师出一门。
青鸾冷冷看了看乐婉婷,没有理会楚含香,径直走了过去。
乐婉婷看着离去的青鸾,心中有些酸楚,觉得手上一暖,“娘,咱们去看看我爹,时间能冲淡一切。”
青鸾独自来到小木屋,刚要推门进去,却听见屋中有人说话。
“你小子一睡就是两个多月!那个傻老头,到底没耗过你!哼!看着你小子的脸,我就想抽你!你最好尽快醒过来,还了老子的债,老子就不伺候你了!”
“刘海蟾!”青鸾一下推门,闯了进来,指着刘海蟾的鼻子道:“要滚赶紧滚,别一天阴不阴,阳不阳的!我们白莲殿的米可养不起你这样的闲人!”
刘海蟾一见青鸾,脸色一红,缩着脖子,悄悄退到门口,道:“小丫头片子,你别不知好歹,别人请我去吃饭,都请不到!你….!”
青鸾哼了一声,打断道:“那你今天就别吃了!”
刘海蟾顿时有些下不来台,此时传来轻微的踩雪声音,“刘真人,厨房的饭已经好了,我怕你吃不饱,给你多留了半碗饭”
青鸾走出门口,将说话的芷晴拉了进来,觉得芷晴的手有些冷,便道:“雪下的大,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到崖壁边上,很危险。”
芷晴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道:“青鸾姐我知道了!”
青鸾抬眼看了看刘海蟾,道:“赶紧去吃饭吧,希望你对得起芷晴剩下的半碗饭!”
大师伯回恒山时候将几个姐妹带走,安如海和黄止语也跟着跳崖离开,芷晴因为年纪太小,暂时留在这里,算上青鸾、石敢当、刘海蟾还有楚家三口山上一共七人,本来粮食就不多,恰巧刘海蟾饭量极大,差不多要赶上石敢当了,这样一算,粮食立刻就显得捉襟见肘。所以青鸾就开始限量,这样一来刘海蟾每天都吃不饱。
青鸾每天都在计算米粮,然后想了很多办法来填饱刘海蟾的肚子,芷晴心地善良,每天尽量少吃一些,把剩下的饭让给刘海蟾,虽然不多,情意却重。刘海蟾这么大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红着脸转身离去。
青鸾看着沉睡的石敢当一脸忧心,芷晴年纪小,还不太懂的忧愁的滋味,拉着石敢当的手道:“二哥,外面下了好大的雪,白白的漂亮极了,好想咬上一口!嘻嘻”
石敢当已经沉睡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来石敢当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甚至疤痕都没有留下,可是却一直醒不过来。刘海蟾说这是因为石敢当超极限地使用金针的力量,体内的经脉已经受损。至于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全靠他自己的造化。
“二哥,你是天上的神仙,难道又开仙会去了么?好羡慕你啊!我现在好累,都不敢睡觉,每天晚上都会有两个人教我练剑!好可怕的….!”
本来芷晴每天晚上只有一个女人教他练剑,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从石敢当让他背诵张须真留下的剑谱,教他练剑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两人。
青鸾拉起芷晴,道:“我们去练剑吧!”
芷晴摇了摇头,显得很害怕道:“我都要累死了,我要陪陪我二哥,青鸾姐你自己去吧!”
青鸾无奈地笑了笑,芷晴这个小丫头,说他自己经常梦见练剑,可是做梦的事情怎么能当真?想教他一些武功,这个小丫头说什么也不肯学。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石敢当,眼中闪过一种柔色,转身离开小木屋。
青鸾回到前殿,找到刘海蟾,见他正在扒饭,便坐到他的对面,刘海蟾脸色一僵,随即扭过身去继续扒饭,青鸾觉得好笑,这个刘海蟾好像挺害怕自己。
“想想办法”青鸾问道。
“我也没办法”和聪明人说话很简单,刘海蟾知道青鸾求他的是什么事,可是石敢当现在的情况非人力可为,一切靠的真的只能是天意。想到这里刘海蟾放下书中的碗,眼神显得有些呆滞,因为他实在看不懂,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天生的杀才,会是这样的善良。
石敢当是天煞之命,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一生都是杀戮,所以刘海蟾坚信这样的人肯定是大恶之人,必定为害一方。可是在石敢当抬起石门的那一刻,刘海蟾在石敢当眼中看到的是义无反顾的决然,是对苦难苍生的一种怜悯。那双深邃如泓的眼中流露的东西不仅仅这些,刘海蟾此刻想起有些茫然。
“刘真人您的饭还够么?”楚含香端着碗走了过来,见刘海蟾还没有吃完,便将没有碰过的饭菜放到他的面前。
刘海蟾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你爹又没吃东西?”
楚含香轻咳了一下,道:“我爹说他吃不下!”
刘海蟾拿起碗,扒了一口饭,道:“不吃饭!想成仙么?哼!哼!做人不易,你那天说的好,能活到头发白了,就很不容易,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青鸾似有所思,口中道:“爱恨亦难,如与知心人相伴一起到白首,确实是件很不简单的事情”
楚含香有些忧伤,“我师父将近百岁,宽厚仁爱而又豁达,可是临终之前,扔有执念,所以有些时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哼!你师父就是傻子,若不是因为耗尽劲力,以他的修为在活个十年八年的问题不大。”楚含香淡淡一笑,不予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