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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三 各有隐忧

在一揆期间,市松都是拿本证寺当自己的提款机,招兵买马,购置兵器甲仗,银钱花得流水一般,让空誓和如云心疼不已,但一切以战事为先,最后都是咬着牙掏出钱来买单。罢兵议和以后,寺里马上就把钱袋收紧了,看来短期内,本证寺是指望不上了。

好在市松已经把征召的足轻都放还回家,钱粮压力大减,眼前需要花大钱的地方也不多,总算搞出个收支平衡。眼下只能把找大金主的想法先放在心里,多和本多正信等人琢磨点生财之道。

松平家和三大寺达成和议,三河一向一揆平息,在天下人眼里算不上什么事。在这个乱世,两边都打不下去了就和,等哪天攒足了劲接着打,乃至于今天打明天和后天又打,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可今川氏真却有种被背叛之感,自己好不容易上心一回,巴巴的派朝比奈和小原去给这帮和尚和土豪解围,一转身他们和松平家握手言和了,这不是拿自己涮着玩嘛!

暴怒之下,他在御所里又摔又打,还把友野二郎兵卫叫来狠狠的训斥一顿。对这位附庸风雅又有点感情用事,实在是不成熟的二世祖,今川家众家老也是无可奈何,二郎兵卫挨了一顿骂,对今川家也是心灰意冷,昔日“东海第一弓”义元公辛苦打下的家业,迟早要葬送在氏真这个败家子手里,自己还是早谋后路的好。

友野二郎兵卫作为骏远三商圈的霸主,自然是长袖善舞,颇有手腕之人。他和武田、北条两位百万石大名手下重臣也多有来往,不过眼下甲相骏三国同盟还算稳固,那些关系还用不上,只能算是未雨绸缪罢了。友野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从三河入手,毕竟在如山这里投了不少本钱,听闻他近日获得了1500石知行,也算是一揆军里的大赢家,自己也该收回点红利了。主意已定,便打点了贺礼,直奔藤井而来。

如山最近心情是起起落落,有喜有忧。作为一揆军里最坚定的主战派,他反对同松平家议和,认为正应该趁他病,要他命,把松平家拖死拖垮。这想法实在是有些一厢情愿兼不识时务,三大寺的主持和豪族们都倾向和谈,对他很不待见,渐渐疏远,让他心情很不好。好在和谈之后,论功行赏,他得了藤井西山村1500石的知行,这一下子他的心情又好起来。

见到友野二郎兵卫赶来道贺,如山颇有些尴尬,自己没能阻止和议达成,有负所托,心中颇有愧意。

“哈哈,大师何必自责,我二郎兵卫也知道,议和乃大势所趋,心中未有丝毫怨意。只是没想到松平家康取舍如此果断,假以时日,此人非池中之物啊!”友野二郎兵卫笑容满面,主动宽解如山之心。

听了此言,如山心下稍安,想起自己最近颇为一事苦恼,友野虽是商人,但向以多谋著称,便出言问计于他:“阁下如此通情达理,实在是让如山汗颜。我正有一事还想请阁下指点迷津。

近来因反对议和之事,我在本证寺颇受排挤,不比以前得用,所兼各职皆去,只被任命为藤井城主。且空誓赏罚不公,如云在一揆之中分寸战功也无,居然坐拥三千石,高居众功臣之上,让我等奋力搏杀,血染征袍之人情何以堪?

自我得获藤井西山一千五百石知行,家中旧臣纷纷前来投奔,他们劝我还俗,改回本名濑名氏政,再兴家业,重振濑名一族。我也颇为意动,不想再在本证寺受气,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友野二郎兵卫连忙摆手劝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勿听此辈诳语,你现为藤井城主,知行一千五百石,都是拜一向宗所赐。况且在逼得松平家谈和后,一向宗势力大增,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在寺里轻易可借本证寺之势,知行全算在寺领之内,不用受松平家辖制。若依你家臣之言,恢复濑名氏之名,不过与国人豪族无异,还要向松平家纳粮献金,出兵从役,徒有虚名而无实利,窃为君不取也。”

友野之言,条理分明,晓以利害,如醍醐灌顶,让如山回过味来:“阁下言之有理,如山受教。我已息了还俗之心,在本证寺慢慢积蓄实力就是。可要让我如市松那般,卑辞厚币,谄事如云,我实在是干不出来。”

友野二郎兵卫闻言兴趣大增:“哦?市松在一揆中出力不少,战功赫赫,还要巴结如云?”

“是啊,如云本来只从寺内领得知行1000石,市松和石川分别拿出1000石送给他,才有了3000石之数。”如山提起来还有些愤愤不平。

得知此事,友野心下暗叹:这个市松可真不是寻常之辈,手段心计胜眼前的如山多矣。小小年纪就有赫赫之功,武勇之名,还颇晓人情世故,不吝财货交好如云,居功不骄,韬光养晦,以后定是东海道的一号人物,自己不正在谋划退路吗?这市松正是奇货可居,自己只须效当年吕不韦之行足矣。当即对如山言道:“市松和你关系尚可,上次咱们为他的围魏救赵之策出力良多,他应该还念你的情,正应该和他搞好关系,以后在本证寺内也好有个奥援。”

如山点头道:“确该如此,这市松为人还算对我的脾胃,数次合力对敌,赏罚甚公,是个讲规矩的。”

“友野座正想重新杀回西三河,你们都是有上千石领地之人,想必有许多生意可作,不如由我作东,约他共饮一番,让他也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友野此言又回复了商人本色。

“好说,好说,我的面子他可能不给,但你二郎兵卫的情他是不敢欠的!”如山当即派人给市松送去邀约之函。

不料,送信之人很快就悻悻而归,回报道:“市松大师并未在寺中,据说是昨日和石川大人一起出发去石山本愿寺了。”

原来自从市松设伏杀了大久保忠俊之后,三河一向一揆就受到石山、长岛、加贺各地一向宗势力的关注。本愿寺第十一代法主显如、长岛愿证寺主持证惠都先后派使前来声援,尤其是显如,在得知松平家康大举围攻本证寺后,连忙写信给他的连襟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希望他能对三河一向一揆加以援手。哪知道信刚送到信玄手上,双方已经开始议和了。

在一向宗诸势力中向来不怎么显眼的西三河三寺,居然逼得松平家主动求和,本证寺空誓在宗内声望徒然上涨,俨然有关东第一人之势。石山、长岛、加贺乃至尾张各大寺都纷纷派使来贺,想和本证寺拉近关系,空誓对此颇为得意,对各方来使都是亲自接待,乐此不疲。

如云却心中暗暗着急,他虽然是空誓唯一的亲生儿子,空誓对他也信重有加,可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面。现在本证寺家业日大,已成为整个关东有数的大寺,觊觎这个主持之位的大有人在,而且都不是本证寺内的,而是石山、长岛这样的大势力。不少来贺的使者都有意让空誓从己方过继一子为继承人,等他百年之后,继承这份大家业。空誓虽然现在没有应承,没准哪一天头脑一热,答应从本愿寺宗家过继一子,那他如云岂不是白白为别人看家守业?

一念及此,如云就如坐针毡,吃不好睡不着,连夜把手下的哼哈二将叫来商议。石川半三郎拍着胸脯:“姐夫你放心吧,有我半三郎在,谁都别想谋夺你的家业,谁要是敢来,管他什么本愿寺还是愿证寺,我都是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他的忠心表白让如云心中略为坦实,可要出主意,还是得靠小市松,当即眼望市松,看他有何妙计。

市松摸了摸大光头,凝神思索,颇有几分肖似聪明的一休,眼睛一亮:“有了!咱们的劣势是对石山本愿寺等毫无了解,睁眼一抹黑,难以对症下药,见缝插针。近日师伯你主管接待各寺来使,这正是结好彼等,打探消息的大好时机,只要多使财帛,曲意逢迎,探得第一手情报,再借派使回访之名,以金珠宝器厚赂主事之人,得他们暗通消息,咱们见招拆招,把有谋夺本证寺之心者一一扳倒就是。”

如云大喜,决定依计而行,连日内和市松、石川分头收买各寺来使,不惜血本,挥金如土,可谓施展浑身解数,不但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也结下了不少人脉,添了不少虚名。比如说如云,众使皆赞他待客热情,礼法娴熟,聪明练达,以“东海孟尝”称之。市松和石川也各收获了几箩筐的溢美之词,花了寺里的钱挣了自己的名,算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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