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九年五月六日，滁州城内。
元军仍然没有攻来。
虽然许行坤依旧没有放松戒备，但在李天骄的提议之下，他还是解除了一些战时的禁令，以便城中居民的生活。
而解除的禁令就包括城外硝土的收集。
硝土这玩意是**的重要原料，大多是在盐碱地中获得。而滁州城手机硝土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城内城外的猪牛栏、厕所中。
只要将这些厕所中收集到的硝土用草木灰将硝土和木灰分别碾碎过筛混合装入一个大锅内，开始用热水淋洗。在液体中慢慢过滤提炼，浓度从红棕色逐渐变淡冷却结晶后，纯正的硝土便成了。
之后这些硝土只要加入硫磺、木炭等物按比例进行粉碎搅拌放到石磨里磨细后，黑火药粉末就诞生了。
这种方法是吴茂森最先提出来的，算是很不错的方法，至少滁州在使用了这个方法后，火药自给自足的问题再也不是困扰他们的难题了。
而许行坤当时也因为这个方法，特意找了几个阴凉的地方建造了几座用人畜粪便与沙粒炉灰搅拌在一起的粪堆，规定滁州城的军户必须定点排尿，然后将这些尿液收集起来，定时给粪堆灌尿。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好，这几座集硝地点一个月可以轻轻松松得到好几百斤的纯正硝土，质量上佳。
只是这几座臭气熏天的粪堆当然不可能建在滁州城内，而是建在了城外的下风处。
所以当初也是为了收集硝土的小队安全考虑，许行坤叫停了这一事，已经好几天没有派人去收集硝土了。
不过现在元军迟迟不来攻打滁州，那些硝土堆积在那儿没人收集，这么下去实在是太浪费了，再三思虑之下，许行坤还是决定重启这一收集措施。
而今日一大早，许行坤麾下负责收集硝土的硝官王好好便又指挥着几十个男女手下带着扁担，拿着粪桶、尿桶，前去收集那些之于滁州城而言至关重要的硝土去了。
这地方已经有几天没有人来了，前几天的硝土都未有人收集，更别提有人前来灌尿了，所以这次正好收集、灌溉一并做了。
集硝点在离滁州城城墙不是很远的一个地方，是在一处坡地之下，阳关晒不进来，最是阴凉不过，用来集硝正好。
只不过每天都在灌尿的这个地方，味道可想而知，有时一阵风吹来，臭气直直能飘到城墙跟上，让那些时而过来修补城墙的劳工们骂娘不已。
所以进入这块地方很多人都受不了，若不是许行坤下了死命令，并允许替换，滁州城的这些军户怕是没一个人愿意到这儿来。
除了王好好。
王好好这个人人如其名，是个老好人。因为他集硝官身份的缘故，许多人给他取了个外号：“王厕官。”但是王好好却丝毫不因为这个外号而动怒，并且还能坦然以对。
用他的话说，自己没什么本事，原本又是一介流民，得许元帅看重，得了个小官做做，待遇比起那些上阵杀敌的军士还要优厚，而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忍受一下臭气罢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么想，人当然会坦然。
不过，今日，坦然的王厕官却是满头大汗，一脸紧张兮兮。
为什么？
因为今天对他有大恩的许大帅之妻马鸿雁跟着他一道来了。
为什么马鸿雁会到这儿来呢？还不是因为元军攻城的警报并没有解除，许行坤思虑之下，决定找个武官陪着王好好一起前去收集硝土。
但是话是这么说，如今城中的将官一个个事情一大堆，谁有那个闲工夫陪人去收集硝土？而唯一没什么事做的，武力值高的，也只剩马鸿雁一个了。
所以马鸿雁甚至不要许行坤提，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收集硝土的任务。
不过这就苦了王好好啦。
王好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集硝官，原先又是他处的流民，压根不知道马鸿雁的脾性。但是不知道无妨，仅凭马鸿雁的身份，王好好便要抹一把汉。
马鸿雁是谁？马鸿雁可是许大帅的妻子啊！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妻子。
马夫人的父亲是谁？那可是当年对许大帅有知遇之恩的马大人，当年为了迎娶马夫人，许大帅虚设正妻之位的事情滁州城里可是人人皆知。
由此完全可以看出马夫人在许大帅心中你的地位。
如此一位大人物跟着他来收集硝土？
若是这位贵人被熏着了，或者不小心沾到污秽之物了，王大厕官该如何是好？
由不得他不惶恐啊！
连带着他心里也有些嘀咕：你说即使是要保护我们的安全，大帅您随便派个小武官来不就成了？就是那些武官手头有事，您可是大帅啊！强令一个小武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干嘛把您的夫人派过来？这不是要命吗！
其实王好好有些多虑了，马鸿雁虽然是许行坤的夫人，被许行坤惯着，宠着。但可别忘了，马鸿雁其实还是个巾帼女英雄！
若问当年谁是马子仪手下头号大将，不是许行坤的好兄弟，唐达、王和，也不是已死的刘山虎，更不是马家兄弟那几个废柴。
勇武最甚的，就是马鸿雁。
这么一位巾帼女英雄，即使被熏着了，或者不小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她会迁怒于王好好吗？定然不会啊！
所以说王好好多虑了。
但是多虑是多虑了，王好好不知道自己是多虑了，他现在不觉得自己是多虑，而是惶恐。
惶恐之急。
只不过今日可能是王好好的幸运日，就在他惶恐不已，提心吊胆的带着看似无所谓的马鸿雁往集硝处赶去的时候，忽然有一骑远远奔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道：“元帅有令，全军集合！”
一时间马鸿雁领着的那几个滁州军骚动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元帅竟然要下令全军紧急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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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昨日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