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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找茬

在陆欣旎基本上完全康复之后,作为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可以畅通无阻的在西苑里的许多地方出入,这无疑为她的逃跑计划大开方便之门。

经由盼夏的提说,许博厚首肯了她的提议,决定过些时日给陆欣旎安排个婆子过来教习她妇人应该遵从的礼法,只不过近几日许家要为北苑的大老爷办生日宴,人手都被调遣到了北苑去帮忙,三老爷所居住的西苑人手方面自然就捉襟见肘,所以暂时还没分派下人来管教陆欣旎。

陆欣旎乐的悠闲,整日就在西苑里游来逛去,看似不着边际的懒散度日,实则是在观察府中人员来往的规律。无疑,整个许家为大老爷庆生这几日,是陆欣旎逃跑的最佳时机,特别是许大老爷大寿当天,许家西苑基本无人看顾,而其他各苑又是人多混乱,最适宜浑水摸鱼等举动了。

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欣旎的盼夏及时拦住神游天外的新主子,她实在是有些气不过老爷的懦弱脾性。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忒欺负人,什么货色都往西苑里边塞。

想着没好气的瞪了陆欣旎一眼:“前面就是许家花园,许氏家宅有规矩,各苑女眷不经家主允许,不得去往别苑,夫人得避讳着点。”说着也不动,就拿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陆欣旎,等待陆欣旎自动退却。

陆欣旎笑笑,没开口。

这种时候和个小丫头置气是最要不得的,现下的忍气吞声,如果能够换来盼夏之后的疏忽,她心甘情愿把这口气咽下去。

反身按来时的路返回,就算盼夏现在让她穿过那道铜锁春深的深棕木门,陆欣旎也不会真的走出去,她要等到大老爷许博达大寿那天才进行逃跑计划。

才走出没两步,眼前的路就又被人堵住了。

陆欣旎含笑抬眼,暗地里打量面前挡路的螃蟹。

时正直冬季,许家村地处东齐国东南,按理说应是温暖如春之地,可今年一入冬就冷得出奇,才刚下了场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雨夹雪之后的天气就变得阴冷阴冷的,所以人们出门时穿的像极了臃肿的南瓜,然此时挡在陆欣旎面前的这名妇人,却是一身轻薄打扮。

大红织丝锦衣外只批了一席披风,苗条纤细,容貌秀丽,一双斜飞的柳叶细眉让人一见难以忘怀,很漂亮,漂亮的有些张扬。

梁姨娘今年三十又五,与她的夫君许博厚同龄,生有一子,名许建瑜,此时正在外游学。在这个时代,梁姨娘这个年纪的女人,已是个半老徐娘,可梁姨娘却是丝毫不显老气。她从十三岁上就跟了许博厚,比之许博厚的前妻还要早上两年,在这个尊崇媒妁之言缺乏爱情的年代,梁姨娘和许博厚的感情已算得上老夫老妻,只可惜,梁姨娘出身贫贱,比之陆欣旎投身的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还不如,母亲是青楼妓|子,父亲则不知道是哪个花钱风流的嫖|客,许博厚之所以会收了这么个毁名毁誉的妓|子之女,还要拜谢他的“好”大哥们,那可是“好”大哥们在已逝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面前“争取”的结果。

和她的妓|子娘一样,梁姨娘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兼之穿着打扮很有几分艳丽颜色,又会使得一手好手段,很快就把许博厚收拾的服服帖帖,同时也让许博厚的两个大哥神魂颠倒,整个许氏大宅里,暗地里的闲言碎语不绝如缕。

陆欣旎没有看不起梁姨娘的意思,毕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子想要立足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从现在整个西苑的代理权都落在梁姨娘的手里,就可见她的付出已然得到了回报。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梁姨娘追求的不过是能在这偌大的家宅里如鱼得水的生活,她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她想要的,无需、也不在意其他人的指手画脚。

然而,不讨厌归不讨厌,陆欣旎却并不想与梁姨娘有过多的交涉。

“夫人怎会在这里?”梁姨娘葱白似的手指捂着红艳艳的口唇,娇俏的惊讶道。

陆欣旎盯着梁姨娘脸颊上厚厚的白|粉有些反胃,特别是在听到她一惊一乍地向自己提问时,那就像听到一个人问秃子脑袋上有没有虱子似的,顿生厌烦之意。

陆欣旎秉持了逃出去前绝对不拉仇恨值这个信念,温婉和煦地回了句“散步”便不作停留的掠过梁姨娘继续朝前走。

盼夏紧随其后,却不料跟在梁姨娘身侧的大丫头盼秋突然横出一只脚,盼夏“哎呀”一声朝着陆欣旎扑过去,陆欣旎不防,刚刚听了盼夏的叫喊一回头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伍欣旎的小身板才十五,而盼夏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这么一扑,陆欣旎趔趄了一下噗通朝后坐了个屁股墩,虽然那块儿肉厚,但墩一下还是很痛的,陆欣旎立即疼得龇牙咧嘴,在听到不远处梁姨娘和盼秋的嗤笑声后硬生生把那句“我的娘”给吞进了肚子。

“——!”发现自己的失职,盼夏急匆匆站稳了身朝着跌坐在地的陆欣旎奔来,“夫人你没事吧?”眼神愤恨的扫过刚刚伸过一只脚的盼秋,已经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一回。

盼夏手刚碰到陆欣旎的胳膊,就被“后知后觉”赶到的梁姨娘给格挡开。

梁姨娘脸上的嗤笑早就收敛的一干二净,此时殷切的搀扶着陆欣旎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回头责骂盼夏:

“贱蹄子怎么这么不长眼,连你家夫人都敢冲撞!哎呦我的夫人,你没事吧?盼秋?盼秋!快去请大夫来给夫人诊诊脉,可别摔坏了,这刚摔坏了脑子再摔坏了身子,这全身上下若是没一个好地方可怎么给老爷交代?”

摔坏了脑子?全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你这是诅咒我呢是吧?——陆欣旎暗暗翻了个白眼,傻子才听不出来梁姨娘的揶揄。

梁姨娘细眉横立,“盼夏,你还不给夫人赔不是?”

盼夏心有委屈,可主仆尊卑,这时候默认是错,为自己辩解更是错,两相权衡,她还是在陆欣旎面前低了头,“夫人,是奴婢失职,请夫人不要责罚。”

“不责罚?”梁姨娘先声夺人,没等陆欣旎开口,已是兀自下了命令:“去柴房跪着,跪不到十二个时辰不许吃饭!”语罢和盼秋使了个眼色,盼秋就立刻上前把盼夏拖向柴房。

盼秋身体壮实,从前就是个粗使丫头,因投了梁姨娘这条正路才有今天大丫头的地位,盼秋怎是她的对手,没挣扎就被盼秋压制了个结实。

陆欣旎是真的不想多管闲事,看看戏也就算了,可一听梁姨娘要盼夏跪十二个时辰,就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等等。”陆欣旎看向梁姨娘,“梁姨娘您先入得许氏大宅,欣旎自然得称您一声姐姐。姐姐,盼夏是我身边的丫头,既是我身边的丫头犯错,我自然会严加管教,就不劳烦姐姐费心,还希望姐姐能给我这个面子。”

“使不得使不得!”虽然极力摇手,但听得出梁姨娘在听到陆欣旎那几声“姐姐”后语气有所愉悦,“夫人客气了,这声‘姐姐’可当不起,夫人既这样说了,我自是不能不卖夫人这个面子,盼秋,放了盼夏,”盼秋应声松开盼夏的胳膊,梁姨娘重又看向陆欣旎,“还请夫人好好管教自己的丫头,别再出现这等伤了主子的事情。”

陆欣旎挑眉,望着明显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梁姨娘:“梁姨娘说的是,我一定会用心管教自己的丫头,否则伤了我还好,若是哪日不查误伤了他人,那可就不好了。”说着故作不经意的瞟了眼一旁撇嘴蔑笑的盼秋。

别以为劳资不知道你们在背后做的那点小动作,劳资是不跟你计较罢了。

盼秋被陆欣旎盯得一哆嗦,颇不自在的别开眼,嘴角的蔑笑也变得十分尴尬。

梁姨娘淡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径自领着盼秋离开。

“走吧,我得回去教训你了,是打板子还是抽嘴巴?”梁姨娘走后不久,陆欣旎对低头脸红的盼夏说道。

盼夏的荣誉感和自尊感很强,被陆欣旎这么一说,神色间更加尴尬,脸红着,却是顺从的随在陆欣旎的身后,还信以为真的商量道:“夫、夫人,可不可以……不打嘴巴,我、我以后再也不敢唐突了。”

陆欣旎挑眉:“你从前也是这样和前夫人有商有量的?”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到我这就要和你有商有量呢?你要知道,我现在才是整个西苑的当家夫人。”

“可……”盼夏还想说什么,却被陆欣旎一眼瞪了回去,只得委委屈屈的低了头,“是。”

回去后,陆欣旎既没有让人打盼夏的板子,更没吩咐婆子抽盼夏的嘴巴,因为陆欣旎知道,今天的事情与盼夏毫无关系,她只是不巧做了梁姨娘的出气筒,若是当时盼夏不在陆欣旎身边,那么扑倒陆欣旎的又会另有其人,或许会是盼秋,也或许会是梁姨娘自己,总之,梁姨娘今次出现,目的就是为了给陆欣旎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在这许家西苑里,梁姨娘才是实至名归的当家夫人。

实至名归?

陆欣旎喃喃着这个词忍不住好笑,是啊,等到她逃出去后,梁姨娘这当家夫人的名头可就更加实至名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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