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旎忍不住朝盼夏抛白眼:“什么铜臭商人,我这叫自力更生,不知道经济不独立人格就不能独立吗?”
盼夏问出一个很令陆欣旎头疼的问题:“要人格做什么用……”
“要人格……”-_-|||“咱们不谈人格,咱们谈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陆欣旎边做着炝拌土豆丝,一边对盼夏说道:“没有钱,我们吃什么?没有钱,我们穿什么?没有钱,我们就要一直被主院那些势利眼压榨,我知道盼夏你对老爷是一条心的忠诚,所以我不相信你没想过有一天许博厚会脱离许家的掌控,真真正正做个老爷。”
盼夏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陆欣旎叹气,继续认真做炝拌土豆丝。这道菜虽然极普通,但味道不错,兼之材料省钱,最适合陆欣旎开张之用。
盼夏对于厨艺也不是一点不懂,所以愣过之后便挽袖给陆欣旎打下手。
天气很冷,这个时代还没有胶皮手套那种高级玩意儿,所以陆欣旎只好光着俩爪子在那里翻翻炒炒,盼夏看了都心疼。
“夫人,您这是何苦呢?就算西苑再缺钱,可也比在这寒风中冻得哆哆嗦嗦强吧。”
“你这是在骂我自己找罪受是吧?”陆欣旎反问。
“不是……”
不是个鬼!
“我不冷,你看,我还能烤火呢。”陆欣旎把冻得通红的手放在铁锅下面的火焰旁,“不许再叫我夫人了,被人知道我是许家人,那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许博厚。”
盼夏没吱声,略显别扭的别开头。
“怎么?又不乐意我说你家老爷了?”
“不是……”末了不知是冻着了还是怎么的,盼夏抽了下鼻子,半天转回头,眼圈有些红,主动把陆欣旎手中的锅铲抢过来:“还是奴婢……奴才来吧,夫……公子也真是的,大冷天不会先在家中把东西都做齐备了?”
陆欣旎勾唇:“你见过哪家公子大早上出来摆早点摊子的?叫哥哥。”语气却有些苦涩,她也想在西苑就把早点什么的准备好,可那样不免被有心人瞧见,到时候好不容易才从许博厚那里得来的机会恐怕又要泡汤了。
盼夏扭捏了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终于不再反驳陆欣旎,很小声的叫了声:“哥哥……”
陆欣旎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即了然,笑着拍了拍盼夏的肩膀,而后把锅铲交给盼夏:“可要掌握好火候,最好炒出香味来,这样才能把食客吸引过来。”
盼夏点头,小心地接过陆欣旎手中的锅铲。
陆欣旎见盼夏还像是那么一回事,便转身去把粗米淘洗干净,下了锅。
两人忙活了一大早上,眼见天边渐渐亮了,街上的摊贩和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路过的,闻到早餐摊子上的味道,无不带着好奇的目光瞧上两眼,或是驻足询问几句,不过大多也仅限于好奇,在这个崇尚自给自足的世界里,早上在外边买早餐的人着实是少之又少。
盼夏有些受不住了,这不明摆着白忙活了嘛!
“夫……哥哥,”看了一眼半点没卖出去的早餐,盼夏焦急的神色全写在脸上,“这可怎么办?”
陆欣旎也有些烦躁,这些人光看不买也就算了,看过问过之后还悄悄讨论她与盼夏的身份,这可不是好苗头。
赶着一个老伯上前打量陆欣旎的早餐摊子,趁着老伯询问的档儿,陆欣旎似有意若无意的说道:“老伯,家乡突遭天灾,我和舍弟现在无处容身,只能在这异乡之中做些小买卖,还望老伯和乡亲们以后多多关照关照。”
带着审视眼光的老伯听了陆欣旎颇为沉重的自陈,目光中立马带上丝怜悯,同时也有一种生活无忧的优越感从心底生出,语气自然带上了赞许和同情:“小伙子能够自力更生就是好样的,说什么照顾不照顾,以后你在这许家村里,咱们就是一家人。”说着回头和他身后的几个老头老太嘀咕了一阵,纷纷对陆欣旎和盼夏乔装的受难兄弟表示过同情后,便也就各走各的,并没有人花那份同情钱,不过之后议论陆欣旎和盼夏身份的人确实少了很多。
盼夏有些泄气,不停的在原地蹦来跳去,显然冻得不轻:“哥哥,我看这个行当也挣不了多少钱。”
陆欣旎瞥了盼夏一眼:“我也没指望它能给我带来多大利润。”
盼夏不解:“那夫、哥哥还……”
“世上哪有那么多大钱给你赚,富人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出来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弟弟你要知道,只有赚的了小钱的人,将来才有可能赚大钱。”
盼夏似懂非懂,这时候摊前突然出现一声带笑的调侃:“小兄弟好有道理,可否给我一点这锅中的粥,先尝尝味道?”
陆欣旎机械转头,看清摊前站着的人,嘴角止不住抖了两下。
这世界可真小,走哪里都能碰见鬼!哦不,是明承天!
“呵呵,兄台说的在理,”陆欣旎用眼角瞟着突然出现的明承天,生怕被明承天发现端倪,“先尝后买人之常情,是小弟不会做生意。”说着眼神示意盼夏给明承天盛了小半碗粥。
盼夏也小小抽了口凉气,后知后觉领会陆欣旎的意思,立马弯腰小跑着取了碗给明承天盛粥。
明承天喝粥的姿势和他平时一样温润优雅,丝毫没有在大街上站着吃东西的窘迫,好看的紧,陆欣旎都忍不住怀疑明承天他现在喝的不是粗米粥,而是炜得香滑软糯的极品燕窝。
明承天喝得很慢,每一口都似在细细品味,这使得处于等待中的陆欣旎既紧张又期待,一眨不眨地盯着明承天,完全忘了她现在还乔装成个落魄鬼,这么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猛瞧会让人产生怀疑。
放下粥碗,明承天简单的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即不夸赞也不贬损,只默默从袖笼里掏出两个铜板来:“小兄弟明日可还会在这里摆摊设点?”
陆欣旎直愣愣的,还没从盯视明承天的失神中恢复过来,乍听明承天的声音,她下意识应承道:“会、会的。”
明承天笑的云开霁月:“那我明日继续光顾小兄弟的粥摊。”语罢将铜钱放在灶台之上,转身离开。
陆欣旎吞了口唾沫:“盼夏,我为什么觉得明承天发觉我的身份了?”
盼夏皱着眉似有话要说,可憋了半天,也只说了句完全没有建设性的“不能吧”便不再开口。
明承天走后,很快就又有人好奇过来询问,鉴于之前有人品尝过愿意付钱,路过的百姓便有好奇的也花两个铜板买上一碗粥,有不心疼钱的还又花了三个铜板配了一叠炝拌土豆丝,吃过之后无不赞叹陆欣旎的好手艺。
眼看着早餐摊的生意渐渐转好,盼夏刚露出些笑意想对陆欣旎表达一下她此刻的好心情,忽然瞥见街道尽头走过来一群神色不善的青年。
盼夏拽了拽陆欣旎的袖子:“哥、哥哥,你看那边那些人,我怎么感觉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
陆欣旎随着盼夏的指引也看向正吊儿郎当向他们走来的那群年轻人,不由蹙眉。
这一群人足有七八个,大冷的天却个个衣衫不整,活脱脱就是一群小混子。
盼夏的感觉没错,这群小混子的确是朝着她们来的,而且是直奔早点摊子,下马威都不带给一个,上来就要掀了早点摊子。
“诶诶诶,几位小哥手下留情!”陆欣旎及时挡在摊子前,生生挨了其中一个混混一闷棍。
陆欣旎咬牙,步履踉跄了下,但依然坚持朝混子当中看似是老大的那个人走过去,满含诚意的笑道:“这位小哥,有话好好说,怎么上来就砸我们摊子呢?”说着从袖笼里掏出几枚铜板偷偷塞给混子们的头头。
然而很明显,这几枚铜钱怎么可能把“见多识广”的混子头头给收买了呢?
作为许家村的地头蛇,方瑞感觉他的权威彻底被陆欣旎藐视了,他在许家村的地位就值几枚破铜钱!?
气愤地将陆欣旎推开,同时将手中的铜钱全部摔到地上,叮啷啷的金属撞击声在这冬日的大街上显得尤为刺耳。
陆欣旎的心止不住噗通通跳个不停,望着那几枚在地面上打着转的铜钱视线有些模糊。
“爷让你在这摆摊子了吗?”方瑞冷笑着又推了陆欣旎一把。
陆欣旎踉跄回神,堪堪站稳了,就看到方瑞的手下已经开始砸早点摊子,原先那些排队买粥的百姓见到这阵仗,早都吓得不知道躲到哪里看热闹了。
陆欣旎的心冰凉凉的,却有一股火气在冰凉凉的心脏周围肆意乱窜。
“你们给我住手——”混乱的大街上因为陆欣旎的声嘶力竭陷入短暂的沉寂,继而打砸早点摊子的混混们更卖力了。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紧张,亦或是因为受了太多的刺激,陆欣旎全身都在发抖,她终于抑制不住,朝着指挥手下打砸早点摊子的方瑞冲过去。
“你给我住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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