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桃花林里,铺了满地的纷纭。一只雪白小狐狸正刁着颗赤红果子,努力地迈着四只小短腿奔跑着。
"臭狐狸!居然偷爷的无心果!"狐狸身后紧追的,是着一袭红衣的男子,青丝飞舞,衣袂如风。
某只罪魁祸首小狐狸正努力地溜之大吉,不料忽然被抓住后颈,顿时四肢腾空,还在不断划拉着空气。
"呜......呜呜...."狐狸呜咽着争辩,满脸委屈。
"放你下来?把爷果子还过来再说。"红衣男子揪着狐狸的后劲皮拎到跟前,"咦?怎么是蓝的?"狐狸额前的种族标志顿时引起红衣男子的讶异。
狐狸抖了抖耳朵,忽然"咕噜"一声,一个不留神竟把果子咽了下去。还未待某人反应过来,狐狸额前那撮独特的蓝色焰毛忽然泛起蓝光。
“呜……”狐狸忽觉腹中百般不适,喉间如火烧般难受,一番挣扎,终于……
“嗝!!”一股浓浓的蓝色烈焰伴随着一声响嗝喷薄而出,一丝不差地喷在了狐狸眼前人脸上。
红衣男子冷眉倒竖,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与额前被烧卷的青丝交相辉映。果断甩开罪魁祸首,顺势抽出腰间短笛,"敢烧了小爷的头发!看爷不收了你!"如果不是狐狸道行不深,他那白玉般的面容怕是从此毁了!
狐狸猛然被甩开,吓地吱吱几声,有些晕晕地打着转,嘴边还在不停地打着嗝顺带喷几股小蓝火。
红衣男子毫不留情地聚怒气于一身,并化之为力量形成冷冷红刃。红刃铺天盖地地朝小狐狸席卷而去,眼看就要将狐狸毛削个一干二净了,忽然蓝焰四起,将狐狸团团包裹。
乍起的蓝光越来越刺眼,就在小狐狸被刺得睁不开眼时,一朵小云将狐狸托起,一眨眼便直接消失在男子的视线中。
等狐狸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四周有些古怪。
狐狸躺在身下的不明物体,是软绵绵的一个方架子,跟它狐狸窝里的石头床很像,唔,架子上有红红的轻纱,软软的,飘飘的,就像河边柳叶一样拂过狐狸尖尖的小脸。狐狸眯起眼蹭了蹭,"吱吱"两声干脆直接扑到纱布上使劲噌,满心欢喜。
"九丫头不会是第一次来凡间,连纱帐都没见过吧。"一个白衣飘飘的老头走进来,将祸害纱帐的狐狸揪下来。
"吱吱......"狐狸四肢乱划,依依不舍。
老头捋了把白花花的胡子,"这是床啊,九丫头,"忽又摇了摇头,"你根质这么差,真是毁了你父母一世英明......"
原本因欢喜而抖动的狐狸耳朵突然搭拉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用尖尖的鼻子拱了拱老头的衣袖。
"吱吱.......吱吱吱......."
老头轻嗯了声,摸着狐狸脑袋,"你父母的事我的确知道不少,只是......"
狐狸扬起脑袋,"呜?"
"九丫头,你父母的事,暂且先搁着,等什么时候你适应了凡间,我再寻机告诉你吧。"
老头的话犹如微风拂过水面,在原本静若止水的狐狸心上悄悄掀起微澜。于是某只小狐狸开始了漫长又艰辛的适应过程。准确来说,是白胡子老头的漫长又艰辛。
比如什么是人睡的床,什么是人吃的饭,什么是人穿的衣,要一点一点讲给狐狸听,在老头啰嗦了大半日的时候,狐狸耷拉的脑袋终于抬起来,“吱呜……”我早就知道了……
老头闻言一愣,大袖一扇,将狐狸卷了个底朝天,“知道不早说!”
“呜呜!!”老头你太瞧不起狐狸了,刚刚那纱帐只是狐狸喜欢,又不是没见过!!
“这样啊,那你知道凡间俗人们怎么睡觉,怎么吃饭,怎么穿衣吗?”
“吱……呜呜!”我是狐狸!凡人要干嘛关狐狸什么事!!
话音未落,老头一个拳头砸下来,“没出息!!你就不知道你从出生就注定和别的狐狸不一样吗?”
狐狸抱头忍痛,心里一阵哀鸣。狐狸一出生就没有爹娘,自然和别的狐狸不一样。
老头见九丫头沉默不语,狐狸耳朵无神地耷拉两边,暗暗叹气。九丫头孤身在青丘成长,至今已有近半百年岁,却仍是初始状态,身上无半点道行,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狐狸经过三个月的努力学习,终于对凡间有了更深层了解,虽然还只是了解,但老头仍是欣喜的。三个月到底也足够老头把狐狸的底蕴舒缓顺畅,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叫狐狸修习些术法了。然而有件最头疼的事,就是狐狸是个十分贪嘴的狐狸,尤其是贪爱老头辛苦酿的酒。老头藏得私密的酒窖,都不知被狐狸光顾多少回了。
某日清晨,狐狸正在软榻上睡得酣甜。
"臭狐狸,可找到你了......"一个媚祸苍生的声音在空中悄然响起。
狐狸耳朵似有所觉般抖了抖,翻了个身,挠挠肚皮,接着睡得昏天暗地。忽然一阵酒香飘飘荡荡,钻进了尖尖的狐狸鼻子中。闻着酒香的狐狸一个激灵翻身跳下地,从房中探出个脑袋四处寻嗅着。
"吱......"随着酒香,狐狸眯着眼噌出了房。
果然就在不远处看见一只封口未全开的大酒坛,飘出的酒香正热情地朝狐狸招着手。乐得狐狸"吱吱"直叫,双眼放金光。连忙用鼻尖顶开盖子,狐狸爪子攀在酒坛边,探着身子咕咕大饮起来。
正喝得欢乐,狐狸尾巴忽然被人揪起。
"呜呜......呢......"狐狸倒栽着,委屈地朝酒坛划拉四肢。
"怎么,臭狐狸偷我果子还敢偷我的酒啊,三个月不见,看来你死性未改啊。"
狐狸余光瞥见身后揪着狐狸尾巴不放的人竟是那日桃花林里的红衣男子,忙"吱唔"一声,挤出两滴狐狸泪。
红衣男子见狐狸被倒提着还不忘攀着酒坛,本就玩心大起,忽又见狐狸"呜呜"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不忍,"你个臭狐狸还未修成人形居然就会哭了,真丢你狐狸脸。"
"呜呜吱......"你不也是狐狸么!
"嘿,居然能看出小爷和你是本宗,看来你不蠢啊。"
"吱吱吱吱!"青丘一窝的都是狐狸好吧!
红衣男子眸子一眯,忽然放开狐狸尾巴,手腕翻转结印,修长的指间霎时绕出一条红线,手指一弹,红线落在狐狸身上,几经缠绕,闪了闪红光又不见了踪影。
狐狸惊奇地看着那条藏入自己身子的红线,急忙挥爪子在身上挠,想要把红线挠出来。
"不许动!小爷放了毒的,再动就毒发身亡了!"红衣男子举起手中短笛拍了拍狐狸脑袋,眉眼间满是笑意。
狐狸顿时僵在原地,保持着挠肚皮的姿势。"呜呜......"
"把小爷的无心果吐出来就给你解药。"红衣男子悠悠扬袖,凭空变出个酒杯,摇起坛中佳酿,独自喝了起来。
狐狸闻见酒香,直咽口水,却又碍于那条"有毒"红线,不敢动弹,只得"吱呜"讨饶。
"吱吱!"你不讲道理,欺负小狐狸!
"小爷我最喜欢以大欺小了,不讲道理那是小爷的特点......哈......小爷亲自酿的酒就是好哇!"红衣男子眯着眼,一脸的享受,不时还用余光瞥瞥某只郁闷的狐狸。
"吱吱,呜!"我叫白胡子老头来收了你,哼!
红衣男子闻言放下酒杯,眸光锃亮,小爷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在他眼前如此抢狐狸,还有能耐把狐狸藏得那么严实,竟让他花了三个月才找到。
狐狸顿时也不顾有没有中毒,抖了抖狐狸毛,掉下个米粒大的珠子,狐狸抬爪就是一顿猛踩。
"呜呜呜!"臭老头,有人欺负狐狸了!还不来帮忙!
珠子是老头随身携带的手钏上某颗珠子的一个很小部分,当时给狐狸时着实被狐狸鄙夷了一番。那么大的珠子只分一点米粒那么多给它,摆明了是个小气鬼,臭老头还美其名曰,越小越不容易被发现......
因为米粒珠是出自老头的手钏,所以米粒珠被拍打,手钏就会不停震动,这震着震着,白胡子老头就来了。
"九丫头啊,别拍了,老朽这手都被你震麻了......"
白胡子老头衣裳有些凌乱,白花花的发丝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显然是还在沐浴就匆忙赶来了。
狐狸一看见老头,二话不说忙钻进老头怀里。
"呜呜吱咕......"老头这红狐狸欺负我,快用你的冥镜把他照回原型,再用酒坛子砸他,砸死他!
狐狸揪着老头的衣领,爪子不停地做出拍打动作,"呜呜......"他还下毒要杀我!
白胡子老头皱了皱眉,按下那只不停挥舞的爪子,看向红衣男子。
小狐狸也挑高了双眼,看着吧,欺负本狐狸没好下场。
谁知老头淡然地捋了捋胡子,久久才飘出一句:"阿飘,许久未见,老朽都快认不出你了。"
一语惊两狐,狐狸回神拍拍老头的手臂,"吱呢......!"老头你认识他?!
"前辈是......"花之飘紧盯着老头,上下打量着,一脸不解。
"时隔多年,阿飘的桃花酿,老朽可是时常回味啊。"老头捋了把有些湿的白胡子,眸光深远。
"桃花酿......桃花酿?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