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南湘二狐,终是迈出山庄大门,行走在林中小路上。
树木撑着月色,使得林中景象朦朦胧胧,树下小路更是不见轮廓。这对于两只有着先天夜视能力的狐狸来说,并非难事,只是漫漫下山路途,对疏于运动的九儿来说,堪比酷刑。
“南湘,我走不动了。”
九儿此刻,已是腿脚酸软,气喘不止了。
“小蓝你有没有搞错,这才走了多久!要不是你这没用的狐狸连个瞬移决都捏不出来我们用得着走路吗!!”
真不是一般的懒!
“南湘……”九儿停了脚步,大半个身子撑在路旁的树干上。
乍听得九儿虚弱的喊她,莫名地怒上心头,“懒狐狸你真是够懒的!平日里不是吃就是睡,你怎么不投胎去做猪啊!”
“呼呼……”九儿喘着粗气,自动屏蔽了南湘一大串抱怨话,幽幽开口:“南湘你是不是也不会捏瞬移决啊。”
要不然怎么不直接捏个决把她们俩送下山。
南湘被九儿说的面色一红,扭着狐狸身子往九儿裙摆上一扫。
“谁说我不会了!要不是还需得把你算上,我早就捏决飞走了!”
那就是瞬移决火候不到家,载不动两只狐咯。
九儿一副了然的目光看得南湘浑身狐狸毛很不自在的竖了起来,南湘很不爽地暗自嘀咕,自己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怪我不捏决带她,哼!
“南湘,不如你驼着我走吧。”
“你说什么!!”南湘挥起爪子狠狠地划着九儿的裙摆,“你不看看你现在长得多肥多壮!我现在这个模样你让我驼你!!我没让你抱着我走都不错了,你居然让我驼你!!”
这小蓝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坑狐狸了!!
“看什么看,你就是两只眼睛看出泪花来我也不可能会驼你下山!!”
“那我们在这住一晚再走吧。”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口口声声说要去寻你娘亲,怎么刚走几步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南湘的狐狸嗓门真不是一般大,惊得附近树上歇眠的鸟儿呼啦啦全飞走了。
也将九儿唬得沉默了良久。
“喂,小蓝,你到底走不走啊。”
咬咬牙,“走吧。”
撒娇耍赖不成,只好自己走了。
又走了片刻,九儿停下,喘气。
也非是九歌小狐狸诚心偷懒,狐狸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走了回路就如同跑了整座山那般累,只觉胸腔一直憋着甚是难受,大吸口气,胸中更是如同有火在烧。
“南……”喉中哽咽,欲语不能,九儿一口气哽在口中,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扑倒在南湘身上。
南湘避躲不及,被压个正着。
还来不及呼痛,压在南湘身上的重量忽然一轻,方才还被压得眼前漆黑的南湘,霎时轻松。
抖了抖耳朵,南湘爬起来甩甩身上的尘土,狐狸脑袋一仰。
“飘飘!啊,不对!师父!!”
凉风飒爽,卷着花之飘的发丝舞弄不停。花之飘抱着九儿,拂开遮住九儿脸庞的发丝,指尖染起红光抵着九儿额头,试探起来。
片刻,“她体内还存着小爷的真气,离开小爷便会死,你这小狐是想害死她吗?”
周身气息骤冷,南湘有些心慌。
“什……么?小蓝她……她……”
什么意思?!小蓝什么时候吸了师父的真气?还不能离开?离开就死?!
那是不是说,小蓝之前确实是被师父所救?
小蓝和师父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居然到了不可分离的地步!!
啊!!
不能接受!!
“那她现在……”
“如今在小爷身边,她自是无虞。”
那就好……差点害死小蓝。
不对,是小蓝自己非要走的,莫非小蓝根本不知道?
“小狐狸,这只蓝焰狐狸我带走了,你也莫要企图再回来带她离开。”
话毕,花之飘转身便走。
“哎——”
就这么走了?好歹她南湘是你徒弟啊,不问候问候你徒儿还出言警告她?
也罢,总之小蓝在飘飘身边不会有事的。
望着花之飘那抹红色身影渐行渐远,南湘这才放下心转身离开。
狐狸爪子还没迈出几步,就见前方几点灯火晃晃悠悠,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有人来了,南湘狐狸也不愿再招惹是非,后腿一蹬,跃进了树林矮丛中。
“快走快走,要是耽误了庄主的病情,你们难辞其咎!”
绿翎领着几名提着医药箱的大夫疾步前行,眼里满是担忧。
夜阑山庄庄主的病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就在所有大夫垂首丧气宣布庄主时日不多时,苏锦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那精神模样,俨然是一副刚刚睡醒的脸。
吓得那些看诊的大夫差点魂体离身,哆哆嗦嗦再次把脉,才确定苏锦脉搏正常,就是肝火旺盛,擦汗之余还不忘嘱咐苏锦早日成亲,降降火气。
苏澜也是被苏锦吓得不轻,折腾了一夜,苏澜双眼满是血丝,听闻哥哥无恙,这才吩咐绿翎派完诊金送大夫们离开,并嘱咐大夫们昨夜之事切勿向外人透露。
想来这些大夫怎么也不会将如此诡异之事说与别人听,来砸自己招牌。
遣退了下人,苏澜终是问出口:“昨晚你……”
床上的苏锦只着了里衣,发丝散落在肩上,眉宇凝了一重又重。
“我不是吩咐过,入夜便不许人进我房间吗。”
“连我也不许吗?”如果不是他昨夜突然进来,恐怕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他如此情况。
苏澜略带怒意,反令苏锦微笑,“我原是怕你担心,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第一次听到苏锦如此语气对他,苏澜有些愣神。
“既然瞒不了你,那让你担忧担忧也无妨,”苏锦下了床,苏澜欲上前扶他,脚步却如灌了铅般迈不出去。
“自那日下水昏迷后醒来,一到夜晚,我便会失去意识,直到早晨才会醒来,而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却总想不起来。”
他甚至觉得,到了晚上便有人窃取了他的意识,挟制他做一些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昨夜你一直昏迷,且面色苍白,手脚冰凉,我差点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吗?我总觉得,或许我在那日落水时便已死了。”
“都是那个胡蓝,来路不明,你又何必下水救她,若不是救她你也不会……”
“阿澜。”苏锦打断苏澜的满腹牢骚,“她曾经救过我们,以后,不许对她无礼。”
说起那只狐狸,他才想起来,忘了问一问狐狸是怎么一夜之间就长成少女之姿,又是怎么忽然出现在他房间,还不着寸缕,除了他的那件外袍。
“她之前与我们素未谋面,怎么可能!”
“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的安危,待得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来由。”
又是这样……他的哥哥永远都是为了他的安危为了他的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让他去承担!
如今那个胡蓝都走了,又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既是如此,我不问了。”
苏澜一脸挫败,沉默良久,转身欲离开,忽然传来敲门声。
“庄主,是我。”
“阿派,进来吧。”
杨派掀帘入内室的时候,苏锦已经整理好了衣冠,看见苏澜闷葫芦般杵在一旁,眼中暗流涌动,方才他在门口听了片刻才敲门进来,看着此时一个人生闷气而不懂苏锦心思的苏澜,不由嘴角牵起一丝嘲讽。
“少爷。”
苏澜本就对杨派没什么好感,自从知道杨派意图不轨,更是没给过好脸色,此刻也是冷冷哼了声,就兀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