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南湘知道她敬畏的狐狸师父如今像只馋猫一般见物就是鱼,一定要拉着九儿去奚落一番丢了神智的花之飘。
“看吧看吧,这个曾经把你追出青丘的臭狐狸现在变成一只猫了!小蓝,你想不想咬他?”
当然这只是如果,因为花上娆将花之飘锁在了狐狸洞中,而她和南箜则一为寻花之飘魂魄一为寻九丫头离开了青丘。
一大清早鸟儿便啾啾地叫个不停,吃饱睡足的九儿终于恋恋不舍地从水果堆中醒来,懒懒地蹬了蹬四肢,开始梳洗起毛发来。
要说狐狸都是爱美的,这一点没错,尤其是爱臭美。九儿舔舔自己的毛发,又跳到妆台边对着镜子仔细打理起来。
云儿端了盆热水站在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少爷可起身了?”
九儿抖了抖耳朵,“蹭蹭”两声踩着凳子跳下地,小心地将水果藏好。
云儿在门外候了片刻,听见屋里有动静,才轻手轻脚地端了水盆进屋。
小心翼翼地放好水盆,云儿的心无时无刻不提着生怕大早上又惹恼了这苏大少爷。可往往越是小心越容易出错,这不,都快走到里屋了,竟没看见脚边的一团白晃晃的身子,还毫不客气地朝着那毛茸茸的白尾巴一脚踏了上去。
于是苏澜被惊叫声给吵醒了。
云儿踩到了热乎乎的狐狸尾巴,狐狸还没叫,她自己倒吓得一惊一乍,缓过神来才终于想起原来昨天少爷买回来一只狐狸。只可惜回神太晚,狐狸早早地就被那一脚踩得疼跑了。
九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吃痛拔腿就跑,连是谁干的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直接一股脑儿冲出房,然后躲在院子角落里抱着尾巴喊疼。
大清早这么一闹腾,倒真把苏澜大少爷给惹怒了。
“狐狸呢?”苏澜只着单衣坐在床边,刚才狐狸那如雷霆般的速度他就算没看全也瞥到了一团白。
此番下来,云儿认定了那只狐狸一定是她的扫把星,自从昨儿狐狸来了,她心境未平今儿又出祸端。眼看苏大少爷就要发威了,云儿突然急中生智:“少爷,小狐狸这是饿了呢!”
苏澜揉揉干涩的双眼,想起昨晚那只狐狸的馋嘴模样就觉得好笑,这模样,可不跟他当年在五堂村混乞丐时一模一样么。
其实云儿说的也没错,九儿小狐狸确实饿了。只不过作为受害者,九儿还是躲在院子的一处丛林哀怨了好一阵。
“嗷呜!”老天你长点心吧!
狐狸多可怜啊,一出生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四处混吃混喝长这么大,结果遇上个蛮不讲理的红狐狸给下了毒。中毒就中毒吧,好歹在中毒身亡之前得过回好日子,总不能临死亏待了自己,却又是遇上劫匪又是遇上强盗的。强盗就算了,还小气扒拉吃的都不给!!这回倒好,连狐狸尾巴也敢踩,这不跟凡人直接扇耳光子一样吗!
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是九儿最终得出来的一个结论,不过转念一想,苏大当家应该是个例外,想起昨夜苏大当家看狐狸时由惊诧转温柔的眼神,狐狸心里就掀起了一阵小浪,一荡一荡地在狐狸的小心脏上撞击着。
不论九儿心中有多少苦水,都抵不过腹中阵阵哀鸣。这狐狸肚子叫起来,声音可真不是一般地大,就连端着餐点路过的小丫鬟都惊奇地环顾四周,也不知自己方才听见的是什么声音,弄得浑身战栗。
萋萋芳草丛里,九儿露着一双直冒绿光的双眼盯着丫鬟手中的食物,“嗷!”那是鸡肉啊!!
虽然只是飘着淡淡清香,却还是让九儿闻出了鸡肉的味道,不管是什么,总归是鸡肉做的。
九儿迫不及待地从草丛中挪动着身躯。
才迈出几步路的小丫鬟听见“簌簌”声响,又是惊吓着顿住脚步。
“谁?”
丫鬟再次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样,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忽然目光一亮,朝前方一抹青色身影喊道:“云儿!”
“扶疏?”云儿朝着声音望去,正巧看见扶疏端着食盘,忙走了过去。“这是给少爷的吗?正巧少爷已经起身了,你赶紧去吧。”
“云儿,”扶疏有些心虚地看着云儿,“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吧。”得有个人壮壮胆才行,总觉得这院子里不干净。
云儿正欲拒绝,忽然瞥见扶疏身后草丛中的那抹白影,不等她惊讶,就看见小狐狸大刺刺地窜了出来,直奔扶疏手中的食盘而去。
虽说九儿向着鸡肉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那股饿狼扑食般的兴奋劲还是将扶疏吓了个通透,直接瘫倒在地上。
一声惊叫,可谓是响彻整个夜阑山庄。
扶疏手中一直飘着鸡肉香的食物,其实只是一锅鸡丝粥,所以在九儿在扑倒食盘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呢嗷!”烫死狐狸啦!
一锅美美的鸡丝粥就那么被狐狸暴殄了,撇开撒在狐狸身上的不说,就是那地上白晃晃的一片都足够一人早餐了。九儿在一旁跳着脚,地上的鲜粥却飘着丝丝白雾,像是对着狐狸说:“来吃我呀!来吃我呀!我是鸡肉做的,快来吃呀!”
九儿恨恨地瞪了满地打着鸡肉幌子的粥一眼,转身就窜回草丛中去了,全然不顾自己闯下的烂摊子。
于是在云儿心中这只狐狸的好感再次直线下降,云儿连忙将扶疏扶起来,安慰道:“扶疏,你没事吧。”
扶疏还在惊魂未定地看着满地狼藉,被惊叫声引来的山庄众人却已迅速涌满了小院。
“有刺客吗?!”
“刺客在哪?”
“扶疏姐姐你怎么了?”
……
喧闹了半晌,最后还是管家杨派几声怒喝轰散了众人,只留了云儿去管事房问明来由。
管事房离狐狸闹事的院子并不是很远,云儿随着管家绕了个弯便到了。房中摆设尽是书架书籍,还有不少未署名的画挂在墙上,倒一副书房模样。
云儿并非第一次来管事房,往日庄内要事商议都在管事房,但每每进房,闻着一股浓浓的书墨气味总是不忍要皱皱鼻子。
“杨管家,为何这管事房摆的都是书画?”
话一出口,云儿就有些后悔。看着坐在书案前的杨派,薄唇淡眉,发髻高束,面无表情的模样着实诡异的很。
杨派凌冽着一双眼,看着云儿。
“怎么回事?”
云儿将经过一一道来,时不时瞄一眼案前的杨管家,不由打了个冷战。心道今日杨管家怎么了,平日不是挺随和的吗?
在云儿印象里,杨管家是一个身份随和但是不太会笑的人,虽然有时杨管家十分开怀地在笑,但总让人看着十分不适。杨管家那双淡到几乎没有的眉和薄削的唇,看着总让人有说不出的诡异。听庄主的贴身丫鬟绿翎说,杨管家与庄主,关系匪浅。
那句关系匪浅,总让云儿想入非非。杨管家怎么说也是扬州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为何会甘愿在夜阑山庄屈就呢?
云儿还在想入非非中,忽然杨管家一句:“就按我说的做。”然后就打发云儿出去了。云儿一愣,什么?做什么?
“杨管家……”
云儿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杨派投来的目光打回去了,只好讷讷地离开。
夜阑山庄里还藏着一处不知名的危机。经早上一事,夜阑山庄上上下下已经传遍了狐狸的“美名”,正下了通缉令要逮捕狐狸。
所以可怜的九儿又开始了在青丘时四处逃窜的日子,虽说狐狸早已身经百战不怕猛虎,但四肢难敌四手,很快便只能躲在墙角处喘气了。
九儿恹恹地趴在墙角,发誓这件事决不能让南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