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领头军士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欣喜若狂之色,“来啊!把他拿下。”
一干军士,宛如虎狼出牢,顷刻间就冲了上来。
田文渊一看这情形,心道要糟。
这些军士气血浑厚,凛凛煞气破体而出,眼神中散发出一股誓死服从命令的绝对冷酷,一看便是久经杀阵的军中翘楚。被这些人围住,江湖上比武的手段多半会大打折扣,不死也要脱层皮。
“看来得找机会跑路”,田文渊瞬间激发精神力,开始寻找最佳逃跑路线。
正在这时,客栈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内城稽凶乃是银鳞卫的职责,何时轮到你们黑刺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田文渊抬头一看,就见到昨天那个小胖子正怒气冲冲的跑下了,在他身后紧跟着一绿衣少女和那个神力惊人的白衣少年。
领头军士望着胖子的目光阴沉,“朱大昌,你是六如客栈的掌柜,窝藏杀人犯。来人!将他一并带走。”
“我看你们谁敢?”
朱大昌一怒之下,脸上肥肉抖动的厉害,“六如客栈乃是二世子的地方,你们敢来这里抓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领头军士露出狞笑,“此人犯下杀人大罪,我们有批文,有铁证,如何抓不得?你百般阻挠,莫非六如客栈窝藏罪犯背后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二世子指使?”
朱大昌听到区区一个小头目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骇人听闻的话,顿时敏锐地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此事莫非是针对二世子而来?
便在他准备呵斥的时候,外面一声怒喝宛如滚滚狂雷传递过来。
“人在哪?我要宰了他!”
闻讯而至的唐吻,披头散发,凶相毕露,发了疯一般冲了进来,旁边兵丁顺手指了指田文渊。
唐吻望了过去,虎目怒睁,牙齿咬得嘎嘎响,双眸之中沁出铭心刻骨的恨意,“是你?就是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领队军士见其怒火攻心,连忙拦在前面,“统领大人,大世子吩咐过……”
“滚开!”
唐吻眼中凶光一闪,根本懒得听他废话,反手就是一扯,将这个军士甩到了房梁上。
随即一个箭步跨出。
嘭!
青黑暗沉的地砖被一下踩爆,四分五裂。唐吻嘴里爆发一声鹤唳般的长嘶,右臂突然暴胀充满整个衣袖,旋即以臂当抢,快速轮转,朝着田文渊咽喉直扎而去。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带动劲风,啪啪炸响,仿佛空气瞬间被撕裂了一样。
田文渊霎时生出一种宛如骨鲠在喉的刺痛,浑身汗毛刷的一下根根暴起,精神力飞速蔓延而出,将其死死锁定。
“换血境巅峰,气血浑厚程度几乎是同级武者的数倍。此人的战力恐怕比我迄今为止对战过的任何人都要强悍。”
不过话虽如此,却绝不代表他会有丝毫的怯惧。
田文渊自从反出田家,经历生死鏖战,又侥天之幸,得那些匪夷所思的上古魔圣记忆洗礼,可以说身心早就得到了极大的淬炼,意志坚如磐石,绝不会轻易动摇。
眼前敌势汹汹,他迅速屏住气息,脚下施展出“燕折返”的绝技,瞬光电移,闪到了唐吻的侧面,握爪如鹰啄,直戳其太阳穴,要其血溅当场。
此中凶残之意,丝毫不比唐吻逊色分毫。
不过唐吻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快,田文渊攻势刚刚展开,就听到一声爆吼,耳边嗡嗡嗡直响。
随即余光瞥见,唐吻眼中杀意暴沸,左臂突然蜷缩,手肘尖瞬间斜拉出一道诡异的弧度,直戳他的鼻梁骨。
这一击突兀惊艳,又仿佛酝酿已久,爆发出来的力量居然隐隐有超越换血巅峰的味道。
空气中发出一种被高速移动的锐器刺破爆鸣!
“去死吧!”
田文渊大惊失色,勉强依仗自己绝佳的反应速度,扭开头。
轰!
手肘尖直中廊柱,恐怖的力道瞬间释放,硬木做的柱子直接炸开,漫天木屑,纷纷如雪。
田文渊一个团身,立刻后跃,躲过了唐吻衔尾而至的一连窜狂轰乱炸。
另一边。
看到这一幕,朱大昌神色连番变化,对着旁边始终保持微笑的白衣少年道:“林兄,你看这二人如何?”言语之间,似乎才一夜的工夫两人便结下了不浅的交情。
白衣少年淡淡道:“如果只是说胜负,五十招之内,那少年依仗身法灵动,或可勉强维持不败,五十招以外,唐吻必胜无疑。这是武道境界带来的本质差距,不是简简单单凭借招式就能逆转的。当然,如果要论修炼的潜质,我看那个少年气血纯化,净无瑕秽,而唐吻体格强健,底蕴深阔,可说各有优势,难分轩轾。”言语之间,流露出一股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态。
朱大昌听罢此言,目光幽幽一闪,旋即低下头轻声道:“林兄,你能否出手将唐吻击退,此人乃是大世子的左膀右臂,若是任他在此地胡闹,传扬出去,只怕会有损二公子颜面。再说,酒香也怕巷子深,林兄你初来博望城,还需一战打响名声啊!”
白衣少年迟疑了一下,看到朱大昌一脸期待之色,便又笑道:“我本打算等到这次的散修大会再一鸣惊人,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也不驳你的面子。好吧!反正这唐吻多少也算是大会热门人选之一,值得我出手了。”
话音刚落,朱大昌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感到脚下一阵不稳,六合客栈蜿蜒的廊道和屋顶轰隆隆的摇晃起来,他险些跌倒。
白衣少年双掌翻飞,两脚跺地,来回几次过后,身上气血立刻如同发生了连锁爆炸般的高速运转起来。
一种哗啦啦哗啦啦的声响在其体内回荡,仿佛有一条大江大河正奔腾不息,惊涛拍岸。
此时,所有人,包括正在酣战的田文渊和唐吻全都在第一时间,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射过来。
白衣少年面色淡然,伸出一只晶玉般的手掌,随即抬脚,一个简简单单的踏步。
轰!
电光火石之间,整个人仿佛一座大山裹夹着狂烈罡风,直接蛮横无比的切入了田文渊和唐吻的战团。
这动作之快,气势之猛,就好像山崩地裂,千军万马一起杀到。周身带起的劲风将客栈内的摆设吹得东歪西倒,拍打在墙壁窗户上啪啪作响,微微泛黄的窗户纸直接破裂。
“此人……”
田文渊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速度上完全超越了自己,大为震撼。
但好在他的反应已经远远超出了武道本身的境界,第一时间调整重心,手臂一支,迅速的跳出了战团。
唐吻就没他这么幸运。
白衣少年追风赶月一下子撵了上去,一掌搭上了他的肩膀,看似轻轻一推,唐吻整个人一阵晃荡,又仿佛被卡主了喉咙,嘴里发出了一声抽搐的咯咯响。
但随即,他的眼中爆射出被羞辱的暴怒,另一只手飞快摸往腰间。
蹭!
一道道森冷刀光骤然爆射出来,一下子笼罩白衣人头顶,仿佛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密不透风。
一些江湖中人认出了他的刀法。
“出刀如天公降雨,连绵不断,这是唐吻的成名绝技,覆雨刀法,果然厉害!”
“看来唐吻终于要发威了!”
“传说这是此人在军中之时,砍杀近千盗匪之后,才练成的刀法,有鬼神莫测之危啊!”
“可是他的对手也不弱!昨日我亲眼看他,搬起万斤巨鼎,这可是惊天动地的神力啊!”
田文渊狠狠捏拳,内心颇有一种被人小觑的愤怒,“原来这人会使这么恐怖的刀法,刚才没动用全力!”
但是他一想自己在不动用“惊神刺”的情况下,的确无法与这些人正面对抗,这种不爽、不甘立刻转化为前进动力。
“哼!等着吧!很快!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绝对可以堂堂正正和你们一战的。暂且看看白衣服那小子手无寸铁,怎么应付。”
说时迟那时快。
在唐吻覆雨一般的劈砍下,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白衣人稍避其锋芒,但这个少年的举动再次令包括田文渊在内的所有人大为震惊。
面对唐吻覆雨倾盆的一击,白衣少年似乎终于来了精神,顶上毛发倏然耸立起来,根根绷直,仿佛插满了一头钢针。
他既不躲闪,也不后退,时而硬打硬进,如蛮牛横冲直闯,时而双掌翻飞,如穿花绕蝶,始终和唐吻保持着最短的交手距离。
两团人影从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一路碾压,犁庭扫穴,仿佛拆房子一般,六如客栈转眼就成半壁成墟。
众人只听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劈啪声,不断在耳边炸裂,仿佛白衣少年在拿血肉之躯直接对撼唐吻的刀剑锋芒。
可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却始终没有出现,围观的散修终于遏制不住惊呼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以血肉之躯硬撼刀剑,此人的双掌难道是被修道者加持的法术?坚不可摧?”
“这一届的散修大会,此人怕是要逆天啊!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旁的小胖子不失时机的凑上去,一脸得意道:“他叫林傅,乃是忠武侯府二世子的客卿。”
“哦!原来如此,是二世子的客卿,那就难怪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突然!
两团人影中的一团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飞了出去,众人上前一看却是唐吻灰头土脸的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泄如柱,几乎累到虚脱。
而另一边白衣少年依旧面带微笑,呼吸均匀,浑身纤尘不染,仿佛从始至终没有动过手的痕迹。
这一下,两人高下立判。
白衣少年看着唐吻,微微可惜,“你的刀法不仅快如惊雷,而且招式化繁为简,已经自成一格,有了很深的火候。只可惜你的武道境界和体力终究了差了一个层次,不然的话,倒是个不错的对手。”
“居…居然….练成了那种传说中的境界?你…..到底是谁?”唐吻有气无力的说道。
白衣少年笑道:“我是林傅。今次我不伤你,以你的修为,五日之后的散修大会出线是毫无问题的。在武道层面你恐怕已经没有任何机会战胜我了。不过,跨入修行界,你我还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也不见得能够胜过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对白衣少年投以刮目相看的目光。
这时,胖子朱大昌站出来,虎躯一震,对着那些黑刺卫大喝:“你们老大都输了,还不快滚,回去跟你们主子说本店没什么杀人犯,也不招待你们。”
一干黑甲军士面面相觑,旋即识趣的扛起唐吻往外撤。
“慢着!梁上那个也一并带走。”
待黑甲军士全都撤干净之后,朱大昌看着客栈内满目疮痍,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修缮到原来模样,发出了一声泣血哀嚎。
此时他突然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背着杀人嫌疑的散修,“人呢?那个杀人犯人呢?”
一个伙计小声道:“掌柜的,那个人刚才往后门方向跑了。”
“什么?跑了?你他*妈怎么不早说……立刻给我翻他的行李,被值钱的全给我拿喽……”
此刻一条隔着客栈几条街的巷子里。
白衣少年微笑着站在距离田文渊三丈之外,“阁下给客栈惹下如此巨大的麻烦,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况且,刚才那种情况,在下勉强也算得上救了你一命吧?你就不做点表示?”
偷偷将从客栈取出来的焦木塞入腰间,田文渊眼睛一眯,答非所问的笑道:“不愧是脱胎之境的武者,速度、力量、反应都达到了凡人的极限。我不是你的对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哦?”
白衣少年见到田文渊的反应和想象中的不一样,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惊异,不过旋即又笑眯眯道:“帮我做一件事吧!”
这语气很是淡然,似乎在陈述一件必然的事实。
田文渊听得有些不爽,“刚才那一战,在下虽然处在下风,没有胜算,但是我要是想走只怕唐吻也拦不住我。阁下的救命之恩日后还是留给其他有需要的人吧!在下告辞。”
田文渊转身就走。
“你可是杀人犯啊!杀人者须有被杀的觉悟,不知道你有没有?”白衣少年突然幽幽蹦出来一句。
田文渊闻言,再次转身,仔细地审视着那张似乎永远在微笑的脸,突然发现在这种笑容里暗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阴暗。
他突然笑了,“我刚才说过了,我要是想走,别人未必留得住吗?”
“是吗?那也许是你之前没有碰到我。”白衣少年脸上渐渐泛出冷意。
就在他话音刚落,田文渊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缕晶莹如琉璃的光芒,旋即只听闷哼一声。
田文渊兔起鹘落,窜出巷子,闪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