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敢?”
“不是说….不是说…”那个胖女人到底没有说出那些传言。
大婶瞟了她一眼说:“你是不是也不相信那些话啊?呼沙匪子杀人,跟孩子的命有什么关系,住凶宅,那是二旺家做事不地道,给人家孩子安排在那处,哼,这些年大家都知道,要不是韩县令照顾,他们能那么嘚瑟?现在人家落了难,一个孩子没有依仗还这样编排,真是心被狼吃了!”
“倒也是,这个孩子是孝道的,现在就开始守孝呢,哎….谁能算到这一步啊?”
对面的一个年轻媳妇接着说:“听说这些年,二旺叔给韩县令岳丈家只交两成租子呢。”
“啊?是吗?那他家这些年可赚大发了,”她身旁的女人惊讶的说。
“哼,可不是,要不怎么盖石基瓦房啊,看他家房,都快赶上孟大户家的了。”
孟大户就是孟大锤家的外号,是代表着在孟家村首屈一指的富户。
“听说,孟二旺这些年还克扣不少他大哥家的收入呢,一直骗他大嫂说是交六成租子,欺负孤儿寡母….”
随着话题深入,孟二旺的那些事又被翻腾出来,河边洗衣八卦女们兴致更加热烈,将韩暖身边满脸黑七八糊的孟七忽视了。
韩暖不知道这些,当走到山坳处,她又忍不住想往山上去了。
其实她计划明天早上去的。
孟七是个弱智儿,应该能守住秘密吧?而且他还不会说话,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小声对孟七说:“孟七,你去河边等着姐姐,姐姐悄悄上山看看去。”
孟七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却惊异很浓。
“不能对外人说啊,”韩暖趴在他耳边说:“这是咱们俩的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被发现会挨打的,所以不能说出去。”
耳朵很痒,孟七挠了挠,心说:“挨打那是轻的,没准会被祭司大爷当祭品呢”。
“去吧,躲着点村里人,别乱跑,我一会就下来,”韩暖说完,往左右看看,发现没人,就弓着身子往山上爬去。
孟七嘴角动了动,望着隐在微黄的枯草中的小身影心想:这小丫头,胆子还真大,自己当年都快要饿死,也没敢上山,不行,太危险了,自己得跟着去。
他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前世,他只操心郑花莹的事,对谁可都是漠不关心的,即便是自己府里的那些女人。
韩暖听到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见孟七也跟着上山来了。
韩暖忙往回走,来到他身边小声说:“你怎么也上来了?怎么不听话呢?”
孟七自然不说话,伸手将她的手紧紧的拉住。
“哎…..好吧,那跟着我吧,不过别怕啊,此山没有什么怒神的,所以,咱们不会惊扰到他,没事的,”韩暖拉着孟七接着往山上爬去。
啊?怎么会没有怒神?那几百年前发怒喷火是怎么回事?孟七脑子有些混乱,这小丫头怎么知道没有怒神的?难道她通神?
迷迷糊糊的被韩暖带进树林里。
韩暖将他背着的竹篓从肩上拿下来,把里面的树枝倒出,指着地上的毛茸茸的东西说:“孟七,捡这个,放到竹篓里。”
孟七蹲下,拿起一个仔细观瞧:这是什么啊,跟毛团似的。
韩暖正埋头奋战,一转头,见孟七还在那看手里的榛子,就解释说:“这个果实叫榛子,能卖钱,等晚上我给你砸开吃啊。”
说完,又拿起松塔说:“这是松塔,里面也有果实,叫松子,也可好吃了,等咱们卖完榛子,拿这个卖钱。”
孟七这才知道韩暖的意图,松塔他看见过,在村子北边有几棵这样的树。
当时自己曾经打开过,看到里面都是小硬子,以为不能吃呢,所以都给扔了。
一个内宅大小姐怎么知道这些的?看书了解的?难道真如那些文人所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孟七心中琢磨着,手却没有停,很快就捡了大半篓。
韩暖见差不多了,就阻止说:“这些够了,多了怕你背不动也会被人发现,来,姐姐给掩饰一下,”怕自己的举止将孟七教坏,忙解释说:“孟七,这些果实是捡来的,是没人要的,是无主的,如果东西是别人的,咱们可不能拿,知道吗?”
孟七眼睛闪了闪:那还掩盖什么劲啊?
两人背上竹篓,韩暖觉得今天捡的有些多,应该快到十五斤了,真沉,加上孟七的,要有三十多斤。
三十斤可能卖十二两银子呢,自己和孟七的棉衣棉被应该买得起吧?
一路上提心吊胆,带着孟七没敢走大路,更没敢路过两河岔,而是绕小路穿过杨树林回来的。
打开院门,走进去后,急忙插门,然后拉着孟七往后院跑去。
孟七很好奇,不知韩暖这是做的哪一出?
当看到韩暖从狗洞里钻到竹林中,将榛子藏起来一大部分时,孟七不忍看的将头扭到一边,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情绪,只有眼睛里的笑意将他的心情暴露出来。
韩暖让孟七上炕,坐在炕头上剥榛子,然后告诉他自己将门在外面锁上,在屋里别出声。
她要去大表舅母那,说一声自己收养孟七的事,另外还要去邻居大婶家用粮食换一些鸡蛋。
她和孟七都是正在发育的时候,长大个头高矮营养很是关键。
后天卖榛子,一定多买点肥肉和调料,再买点大骨头白面。
守孝不能沾荤腥,可是韩暖更怕身体不好,要是因为缺少营养生病可就麻烦了,所以,给孟七吃肉自己喝汤。
将门锁好,然后按照大概方向往大表舅母家走去。
路过孟大锤家,就听里面有怒吼声,然后就是女人嘤嘤的哭声,肯定东西没找到,正在迁怒老婆呢,韩暖坏坏的想着。
问了两个坐房檐下晒太阳的老奶奶,才来到大表舅母房前。
一个大门两个院落,靠北边老房是大表舅母所住,南边是二表舅母房子。
“大表舅母在家吗?”韩暖喊道。
没等大表舅母答应,二表舅母院里响起大表姐的声音:“哪个丧门星在门口乱喊,这么大声,惊动怒神能担得起吗?”
看样子自己没走错,没有理孟秀枝的话,接着喊:“大表舅母,风儿找您有事。”
“风儿来了,我说谁在喊呢,”大表舅母用围裙擦着手走了出来。
“大伯母,别让她进院啊,满身带着丧气,别污了地,”孟秀枝探着头不客气的说。
孟王氏训斥的说:“当时去县城府衙串门的时候,人家怎么没有嫌弃你呢,现在说这话也不怕寒了人的心。”
孟秀枝一噎,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气的狠狠得瞪了韩暖一眼,转头走进屋去。
“风儿啊,来进屋坐着说,”孟王氏拉着韩暖就要往屋里走。
“不了,大表舅母,我身上带着孝,不好进院,”韩暖拉住大表舅母说。
“你这孩子,哪有这么多的讲究?好吧,不进就不进,有你弟弟的消息吗?”
“我打听了,都没有听说,不过一家伙计答应帮着上心打听呢,”韩暖带着伤感说。
孟王氏望着眼前的小女孩,心疼的摸摸她的额头说:“你弟弟一定没事的,可能在谁家躲着呢,等呼沙匪子撤退就能找到了。”
韩暖知道这是大表舅母劝慰自己的话,她感谢的点点头接着说:“大表舅母,我今天去镇子上的时候,差点被马踢到,是孟七救得我,所以,我将孟七接到我那里住了,”韩暖慢慢的说,怕大表舅母接受不了:“我想着,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总归是我的救命之人,所以,我要报答这个恩情,自己住也有个伴。”
“啊……”大表舅母很惊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半响才反应过来,马上抓着她前后打量问:“有没有伤着?”
“因为孟七推了我一把就没有伤到,只是吓了一跳,”韩暖有些气短,大表舅母这样担心,自己还欺瞒,可是不这样说,她一定不会让收留孟七的。
半天的时间与孟七相处,虽然他木木呆呆的,但总归在这个世界上算是有个伴有个家人。
当家人一词出现在脑海里时,韩暖自己也吓了一跳,难道是对他的同情还是他对自己的依赖?才能有这样的定论,还是自己因突然来到异世感到太孤单太陌生的缘故,才急需有个家人陪伴?
大表哥二表哥她从没有当成家人,也许基础是亲戚就没了感觉,加上二表舅不太好的印象,让自己有了心防,虽感激对自己的照顾关心,但只是当亲戚走动。
孟七则不同,意外相遇,彼此相依,都是孤单之人,他又是个弱智的,所以才能敞开心扉把他当家人吧。
“...可…”孟王氏不知该怎么办了,说那孩子是厉鬼附身,可是救了韩暖的命,说不能收留,可救命之恩怎么报答?
韩暖拉住大表舅母的手说:“大表舅母,孟七其实就是个可怜的小孩,只是孟大锤不容他才会那样乱说的,要是不好的,怎么会救我的命呢?所以,没事的,正好让他给我做个伴,省的大表哥二表哥还要往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