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舅母沉声问:“他二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时孟王氏很温婉,可是毕竟是大嫂,严肃起来也让孟二旺心惊,长嫂如母的传统,让他有些胆虚,何况还是被人揭开隐私,眼睛躲开孟王氏的眼光,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孟张氏脸色涨红,强装镇定的说:“别听小孩乱说,一个后院小姐怎么能知道这事,再说,当时贵宝爷爷为了给韩县令岳丈送贺礼,那钱可是从我嫁妆里出的,要不是用我的嫁妆钱,现在能过上好日子?”
“弟妹,我记得他爷爷可是将用你嫁妆钱早就还回去了,怎么这么多年还算计这个?既然算,那每年按照六成交出去的租子的呢?他二叔,家里的地主要是我两个儿子在种,这样昧良心做事,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孟王氏说到最后流下眼泪。
孟贵金走到娘跟前,扶着孟王氏说:“娘,咱们去找里正大爷,实在不行分家吧。”
他长得高高壮壮的,站在孟王氏身边很威猛。
孟王氏握住大儿子粗糙的手,更加心酸的抑制不住的低声哭涕起来。
孟贵银也跑到娘身边,瞪着大眼怒视着自己的二叔。
提到分家,孟二旺和孟张氏着急了,分家不仅要将这些贪得粮食要吐出来,就是以后种地也没有劳力了。
还没等两口子说话,孟秀枝指着韩暖怒声说:“都是这个丧门星闹得,没有她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你怎么不被呼沙匪子杀了?”
“大妹,你们家骗我们,关风儿表妹什么事?”二表哥孟贵银突然说道,本老实憨厚的孩子,突然怒喝,让大家吃了一惊。
孟贵银发现大家都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忙重复的解释:“你们骗我们,关表妹什么事?别不讲理好不?”
孟秀枝很生气,本就是一家人,怎么关键的时候胳膊肘往外拐?真跟娘所说的那样,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二哥,你别是看上人家了吧?要不怎么这么护着?哼,人家可是千金小姐,别打那够不着的心思,”孟秀枝恨声说。
孟贵银满脸涨红的说不出话来,大眼忐忑的看了看韩暖,脖子也红了起来。
孟贵金怒喝说:“大妹,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吗?没得羞臊。”
大表舅母也呵斥说:“秀枝,女孩家别乱说话,害人家闺誉咱们担待不起,”说完,转头对孟二旺说:“他二叔,风儿已经不易,可不能在搭上污名,秀枝这样乱说,哪像个姑娘家?你可得好好管管。”
“大嫂,此话说的太严重了,不就是姊妹间说笑的话吗,用得着这样认真,再说了,一个女孩在外住,不进家,名声也好不到哪去,”二表舅母扯着嘴角说,一脸的不悦。
韩暖因表舅表舅母的贪心,心里更是不屑,冷笑说:“二表舅母,您是长辈,说话注意些,别让晚辈看低您,先请二表舅将租子拿过来,这二十亩地我还会遵守约定,等祖父来我会想办法劝说他将地送给你们,至于大表姐,希望你嘴巴干净些,否则我会将你去我家偷耳环、绢花、茶碗之事宣扬出去,到时别说我毁你名声。”
“你…..”孟秀枝气的用手指指着韩暖说不出话来。
村里人都很淳朴,要是知道女孩偷东西,那名声可就难听了,即便是嫁也很难找到好人家,去了婆家依然会受蔑视,孟秀枝虽然不大,但是这些她是知道的。
“什么?难怪韩夫人不在见你们娘俩,难怪宁嬷嬷满眼的瞧不起,原来你去人家偷了东西,我打死你这个贱手贱脚的赔钱货,”二表舅拿起墙边放着的扫把,朝孟秀枝冲去。
孟秀枝惊叫着神速的躲到强壮的娘身后。
孟张氏将孟秀枝护到自己身后,瞪着孟二旺说:“风儿的首饰那么多,秀枝喜欢带着回来忘了还,至于大惊小怪的吗?那哪是偷?别糟践自己女儿的名声,秀枝以后还怎么嫁人?”
孟二旺知道自己也打不过孟张氏,但是为了面子只好做做样子,杵着扫把指着孟秀枝骂道:“眼窝子浅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个小畜生,就会败家就会给我添乱。”
自己得罪韩县令被赶回村,所以,他就想着让老婆女儿去,跟韩夫人多交往一些,何况每次去韩夫人都出手大方,不是给面料就是给药材,那些东西可是很值钱的。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韩夫人竟然不在见这娘俩,自己还纳闷呢,怎么得罪的?是不是那些下人在作祟?今天才知道,是自己这个死丫头手脚不干净惹的祸。
孟二旺气的说不出话来,站在那大口喘着气。
韩暖知道二表舅生气不是因为孟秀枝偷拿东西,而是因为她拿了小钱后,与韩家伤了感情断了大收入。
大表舅母大表哥他们没有说话,从他们了然的眼光中可以看出,孟秀枝是个惯犯,看样子也吃过亏。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个小身影,直接冲到韩暖身边,连踢带打的嘴里还骂着:“丧门星,小贱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这是孟贵宝,在别人家玩够了,找来了。
韩暖一把将他抓住,厉声说:“在乱骂,信不信我揍你?”
孟秀叶跑过来,吼了一声说:“你敢……”
孟贵银几步跳到韩暖跟前,将孟秀叶挡住说:“是贵宝先骂的,你怎么不管你弟弟?”说完,低头对孟贵宝说:“你要在乱骂人打人,看我还带你玩的。”
没等孟秀枝说话,孟贵宝挣脱韩暖的手,献媚的蹭到孟贵银腿边说:“二哥,我再也不乱骂人乱打人了,你带我玩好吗?”
孟秀叶一把将他拉过来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怎么这么贱啊?”
孟贵宝生气了,又开始对他二姐连踢带打的说:“你才贱,你才贱,你个假汉子……”
韩暖忍不住转头偷笑起来,贵银也将头扭过去,应该也在笑。
“好了,都别闹了,他二叔,咱们先说说这几年的租子吧,虽是自己家的事,但也不怕丢人,一起去里正家讲明白了,”大表舅母扬声说,平时很温和,到了关键时候,周身气息犹如护着崽子的母豹,一副不说清不罢休的架势。
二表舅母有些着急,将孟秀枝往旁边一推,陪笑着说:“大嫂啊,咱们家里的事,还是别嚷嚷的好,省的丢了老祖宗的脸不说,还让孩子们名声毁了,以后耽误婚事。”
“弟妹,我们被人骗了这些年,有什么怕毁名声的,走吧,去里正家,咱们找个证人好把话说清楚,”孟王氏说完就往院外走。
孟二旺很着急,自己欺负大哥家的孤儿寡母的名声要是闹出去,被人唾弃不说,以后找人帮工都不好找,原来依靠着韩县令的威望,在村里可是受人尊敬的,即便是在县城被赶回来,也没人敢嘲笑。
何况,自己人口单薄,没有两个侄儿的帮衬,以后可就是那被欺负的,就连给地浇水也会被人挤兑下绊子,毕竟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还只有五六岁。
他忙拦住大嫂,满脸赔笑的说:“大嫂,您别生气,这事都是我的错,怪我耳根子软,听了那黑心黑肺婆娘的,这几年的租子,弟弟会还给你们的,咱们是一家人,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孟二旺的话音还没有落,孟张氏大嘴一张,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说:“我没法活了,你个吃在碗里看在锅里脏了心思的,人家几句话就让你找不到北,那些地可都是我操持的,韩夫人那里也是我走动的,凭什么给她们那么多的租子,你干脆将我的心挖去吧,我不活了……”
孟二旺脸色更加难看,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孟张氏,没有阻拦。
孟张氏所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对的,五年前,孟贵金还只有九岁,家里没有劳力,雇人种田监工可都是这个婆娘张罗的。
院子里很静,让孟张氏的哭嚎声显得有些大,这时,孟贵宝跑到孟张氏跟前,用小手捂住他娘的嘴说:“娘,别大声哭,怒神惊着了可要把你带走,”说完,还惊慌的望了望怒神山。
孟张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儿子的话让她哭笑不得,很是尴尬。
韩暖将头扭到一边,偷笑起来。
这时,孟贵金开口说:“二叔,虽然爷爷有遗言说,要等我成婚后在分家,可是,你们这样做事我看还是提前分了吧,这几年的租子你们看着给,只是家里的地还有堂叔爷的地,分一半给我们,租子按风儿表妹所说的那样,她那份我们出一半,你看这样行吗?”
没等孟二旺说话,孟张氏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差点将孟贵宝带倒,她一边扶住儿子的小身子,一边说:“这可是你说的,原来的租子我们可是看着给?大嫂,你儿子这样说了,可要算话。”
孟王氏还没有说话,孟二旺断喝说:“这个家什么时候是你说的算了?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