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朝着周师爷福了福,“周师爷和陆县令运筹为渥,想必这县里头发生点风吹草动,你们都一清二楚吧,所以太白居的事,我也不想赘述了,我想请周师爷帮我一个忙。”
周师爷摸了摸小胡子,朝着正埋首公文的陆自在瞟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难道张娘子想借匾额一事,扳回一局?”
“正是!”
陆自在抬起头来,眉头微拧,“太白居此举是下作了些,不过在商言商,本来就是各自使尽浑身手段,你今天栽在自己手里,也只能说是你未防范得到,怪不得别人。你想法不错,不过这样的事,我等乃朝廷命官,不太适合正面出现。”
张悦莞尔,明白了陆自在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没办法正面帮她,但是只要她的动作不伤及官家体面,他就会默许。
“这是自然,如果大人帮助民妇解决眼前的危机,以后如果县衙里有任何差谴,小妇人定是义不容辞。”
好,他要等的也是这句话!
双方就等于是达成了友好合作关系了,陆县令成为张悦娘隐性的靠山,张悦娘成为县衙编制之外的务工人员。
张悦跟着周师爷来到了青峰县有名的制作匾额的厂坊里,那老板姓庆,名叫庆喜,长的也十分讨人欢喜,听了张悦的话,立即点头,保证在张悦指定的时间内,把匾额送到。
张悦离了坊间,又来到土地庙,找到小顺子和大胡子一老一小的乞丐,悄悄的吩咐了他们一些话方才离开的。
“你们俩帮我监督着,凡是做事勤快的乞丐,中饭的时候,都带他们来我店里领两个馒头一碗肉汤。”
小顺子和大胡子立即眼前一亮,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大冬天的能吃上刚出炉的馒头,还能喝上美美的肉汤,那可真是极致享受了。
“张娘子尽管放心,我和小顺子,必把事儿办的妥妥的,保证这青峰县城内外,甚至是旁边的镇村都能知道这些消息。”
张悦又去书芳斋买了些白纸红纸和毛笔墨等物件回去了。
梨童正认真对帐呢,张悦进门的时候,两大一小,脸上都是愁容满面。
“悦娘,你回来了?唉,怎么办哪,除了铁匠铺子的肖老板、隔壁布庄的周老板、翡翠轩酒楼的柳老板、还有县衙里头二位捕头和周师爷,这六个人不退订,其它的人都要退订,刚才我已经把他们拿来的订金还回去了,光这一下子就损失了好几十俩啊,真是心疼,你说你对我虎娃表哥那么好,他咋能做这样没良心的事呢。他不是我表哥,我不认他,太气人了!”梨童一边算着帐一边拉着脸,满脸皆是痛恨。
姚红姑怯懦的站在儿子身后,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张悦生气发火。
张悦拍了拍他们肩膀说道,“别着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这样也好,正好这阵子我们忙的累死了,可以好好歇息下啊。”
“我歇不住,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流到别人口袋里,我就肉疼。”梨童鼓着嘴坐在那里,大眼里泪花汪汪的。
他一直还认为虎娃人不错,没想到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以后再也不要和虎娃说话了,再也不去大舅家了。
李衡坐在板凳上有些呆呆的,脸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悦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脸都涨红了,“嫂子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没事了,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就婆婆一个人在后面啊,这事可千万别让她知道,我怕她担心。”
李衡连忙答应一声,往后院去了。
谁料刚进后院,就隐约看见李严氏那深色的衣角一闪,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迈步过去,发现李严氏仍旧坐在炕上翻柳叶面,手里还拿着鞋垫子,看样子才缴了一圈边,这才放下心来。
“娘,田大夫不是说了吗,你现在是恢复期,尽量不要用眼睛,等你眼神好了,到时候恐怕有许多衣服等着你来缝呢。”
李严氏神情有些恍惚的应了声,却没像平时那样拉着李衡的手说话,李衡也没发现,只是走出去,站在院子里,看着有些灰沉沉的天空,脑海里总有些凌乱的片段闪过,每当他想看清楚这些片段时,头就会疼的要裂开似的。
很快到了下午出摊的时候了,张悦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驿馆外面的街上看见了方氏,还有太白居的人。
要不是李衡拉着,梨童真要冲过去啐方氏一脸,姚红姑也双手紧紧握拳,恨恨的盯着方氏。
方氏目光有些闪烁的不敢与张悦等人正面接触,倒是太白居的伙计满脸是得意的笑容,“张娘子,来出摊呢?”
梨童认得那个伙计,便恼火的问道,“赵四,你不好好在太白居里头跑堂,跑这里来干什么?”
赵四叉着腰笑了起来,指着自己摊子旁边的旗子说道,“正宗柳叶面大骨头汤,加上香喷喷小馒头,太白居出品,哦……我忘记了,你个卖梨的小兔崽子,你不识字儿,哈哈!”
“你,无耻……方氏,你太过份了!”梨童自知不是赵四的对手,便将枪口对准了方氏,方氏一个劲的往赵四后面躲,虽然明知道梨童不会把她怎么样,但还是心虚的厉害。
赵四却是要把她往前推出来,“方娘子,你可是我们太白居制作柳叶面和香喷喷小馒头的大厨,你怕啥,我们太白居都是你的靠山,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把腰杆挺直了!别让人瞧轻了去,几件不值钱的衣服算啥,你跟着我们东家,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有啥。”
张悦冷冷的盯着方氏,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要如何跟她诠释无耻二字是怎么样的无下限。
方氏被赵四一顿激励,这才想起来,自己不再是张悦面馆里的一个帮工了,她是太白居的面点师傅了,她现在扬眉吐气了,她凭啥要怕一个孩子。
是以她潜意识的想要挺挺腰杆,把头也僵硬的抬了抬,但是眼神一触及到张悦那似看穿一切的眼神,还是不自然的躲闪了起来。
“我们走!”张悦带头离开了街边,看都不看一眼方氏和赵四。
做人要嘛有远见要么本本份份,她为方氏感到悲哀,因为她既不本份也没有远见,所以注定可见她即将到来的悲惨下场。
因为驿馆里头没有县衙的许可,太白居的人是进不来的,但是赵四真是狡猾,居就将摊子摆在驿馆出入的街道旁边,还下使劲的吆喝。
“香喷喷小馒头八十个铜钱一笼,正宗柳叶面六个铜钱一碗,加上熬的浓浓的骨头汤,保证你吃了这碗还想下碗。”
来上工的工人谁不想省两个钱,再说了,吃起来味道又差不多,只是要多走几步路而已,是以今天下午张悦带来的柳叶面和馒头等没有卖出去多少。
县衙只说不准外面的摊贩进来,又没说不准大家伙儿出去吃。
亦有人经过提议,“张娘子,人家只要八十个铜钱一笼,你也降价好了,你若降价,我便就在你家买了。”
张悦的笑容隐没下去,冷冷的说道:“假的就是假的,我们是正宗的柳叶面和小馒头,质量保障,味道独特,绝不二价,你若觉得贵了,请只管寻了便宜的去。”
来人撇撇嘴,觉得张悦娘脑子太板,不是做生意的料,便摇头离去。
姚红姑急的一夜没睡好,嘴边都起泡了,昨晚上幸好张悦聪明,只熬了平日量的一半骨头汤,要不现在肯定要剩许多了。
“今天剩下的这些我们自己吃了,也好好慰劳下自己,明天给大家伙儿放假半天,想逛街的就去逛街,想睡懒觉的就去睡懒觉,估摸着明天下午我们只用带些干的柳叶面去应付上差事即可了。”
李衡看了一眼张悦,不知道这个小女人是真的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还是另有主意,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淡定?
相处虽然不过几日,但是张悦的精明能干,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了,他对她是佩服的紧,他有时候睡梦中,总觉得这样性情的人或是事物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偶尔也会因为她的某句话,脑海里闪过一些凌乱的片段,但总是一闪即逝,再想就头疼的不行,或是忘的一干二净。
他们晚间回去的时候,街面上居然传起了各种流言,版本不一,各有色彩,一时说的人心慌慌的。
有人说,方氏是张悦娘和翡翠轩联合起来设的一个局,太白居会因为这个局而一败涂地;
有人说,张悦娘被方氏诓了这才狗急跳墙,想要靠县令出头,结果县令大人严格拒绝了,张悦娘很伤心,最近都心灰意冷不开门做生意了;
有人说,张悦娘其实是攀上高枝了,上次那建筑天才陆放来青峰县,两个人眉来眼去勾(搭)上了,陆放快要接张娘子去都城里头享福了,还要这小小面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