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看柳平潮沉吟良久都不开口,眼睛只是淡淡瞟着茶杯盖儿,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似的,她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事儿恐怕是不成。
唉,也是她把事儿想的太简单,原本想的是,借钱生钱,先用这一百俩,盘个店子赚些钱再去还债和赎宅子,岂料事事皆是想来容易做来难。
柳平潮和她没亲没故的,怎么可能愿意担下这些责任?
“李娘子,我替你出个头倒不是多大的难事儿,只是你想过没有,你相公不在家,这人嘴皮上下两片,你就不怕他们说那些混帐话吗?”
张悦听见这话,在脑子里一转弯儿,立即喜上眉梢,柳平潮这意思是愿意咯,她立即朝着柳平潮屈了屈膝,“小妇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为自己和家人活着,管别人怎么说,如果天天活在别人的话里,这日子还要怎么过?我早就扯根白绫死了拉倒!”
柳平潮不由再度审视着张悦,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小把把的小妇人,骨子里竟是有一点硬气泼辣之风。
他一站起来,“好,既然李娘子都不介意,那柳某再推辞就假了,这事儿你包在我身上,等我和人谈好了,就让小伙计来寻你。”
张悦大喜立即将怀里的银子包又拿出来,推到柳平潮的前面,她想起前世父亲说的话,贪心咀嚼不烂,做事要专一专心,她现在万事开始应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发展,切不可贪大。
“麻烦柳掌柜了,地方不用太大,前面够摆五到十个桌儿,后面能住两个人就行了。如果原先就是经营铺子的那就更好了,哪怕价格贵一点也没事,不过不能超过一百俩,要不然,我可负担不起。”
张悦先是豪气干云的说,然后又突然有些脸红,发现自己底气不够的样子,嚅嚅起来,倒把柳平潮给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李娘子想是以前从未做过这些营生,是以并不知道价格和行情,青峰县虽然说是县,但是却人口少得很,经济发展了也不如周边县城,是以物价并不是太高,你说的那条件,六十俩银子是顶了天了。这多出的四十俩你拿回去,买点鱼肉给你婆婆改善下生活。”
张悦这才放下心来,心想自己果然没托错人,这柳平潮看起来还挺有良心的,不过她可不是那等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柳平潮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她当然要表示表示了,于是拿回了二十俩,另二十俩说什么不肯要,直接往桌上一放就转身跑着下楼了。
张悦去了坊市买了一堆猪骨鸡骨鸭骨头,她前世饭店里卖的最好的一道面点叫骨头汤面。
一想起那味儿,吃了几天白粥的张悦就有些想咽口水,先把牛骨鸡骨鳝鱼骨这些骨件儿放水,加各种佐料用大火烧开,文火炖到骨头都酥了,连骨髓都融进汤里,那汤汁也会变成乳白色,光闻着汤就香的不行。
那面条也是手工做成的拉面,老劲道的,吃的时候,再烫两根青叶菜叶儿或是香菜叶儿,简直是让人把舌头都要鲜掉下去。
张悦在脑海里搜索了下以前悦娘留下的信息,真是少之又少,悦娘以前好歹是秀才娘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这些?
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李秀才不在家,和婆婆越过越穷临了被赶到这个小破屋里住,最后还莫名的睡死过去了。
她转了好些个地方,又悄声的询问了下,似乎非但没有卖牛肉的,连青峰县的酒楼饭店里似乎都没有和牛肉有关的菜色,当真是可惜了。
还是一位大妈给她解了疑惑,大部分农家的人都是有田地的,一条牛抵好几个劳动力,宝贝着呢,每天要专人侍候着放牛吃草喝水可精贵的,除非是病了或是老死了,才有可能把肉拿出来吃掉。
她想着没有牛骨,用猪骨头代替,就像大骨头汤面味道肯定也不错,最为主要的是,她刚才挑着担子,把这前前后后有面点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发现那些售面的人多是清汤寡水,最多是在上面洒点葱花了事。
像这样的清汤面尚要五文钱一碗哪,她这用骨头汤熬出来的面卖七到十文的肯定也有人吃。
猪骨鸡骨这些东西平时是没有人吃的,便宜的很,上次张悦在胡屠夫家买,他那是黑了心肠,居然要二个铜子一斤,而且那骨头棒子被刮的干净,当真是连肉渣子都没有了。
张悦这次问的那家屠户姓周,倒是个实诚人家,一听张悦说的要求,立即高兴的应了,一个铜子一斤,还说以往这些大骨头都卖不掉,自己家又没吃,大家都不爱吃,最后还都是丢弃喂了狗的。
张悦先是悄悄的与他说好了,只要她东家那边盘铺子消息一落实,就过来与他签契约,以后猪骨头就专门从他家进了。这事说完之后,她顺手问了下旁边的人关于鸡鸭骨头的事,却被周屠户听见了,可巧了,他老舅家一个亲戚就是在一家大酒楼里做二厨的,说是这酒楼每天生意好的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鸡鸭骨头呢,如果张悦真想要的话,找他说说肯定能行。
结果张悦一问,顿时就乐了,居然就是翡翠轩酒楼,这还哪里需要人引见呀,相信到时候只要和柳平潮说一声,比那伙计没过明路的要好得多了,当然她肯定是买,一两次可以让人家送,时间长了,可不好说。
问完这些信息,张悦又买了擀面杖和一些基本工具,再度满载而归,而且还谈成了事儿,张悦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之所以要柳平潮担个头衔,一点当然是为了防着那些极品亲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婆婆啊,如果婆婆追问起来,她要如何解释一百俩银子的事,假如婆婆知道她是卖了那道烩腰花的菜谱,一定会很伤心,甚至会发火的。
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张悦突然发现自家门口围了许多人,水泄不通的,隐约还有老妇人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的心往下一沉,不会是她不在家,婆婆出啥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