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红姑看张悦太累了,几乎是一沾炕就睡着了,便小心的捏了捏李严氏的手,她们俩负责翻晒柳叶面,让张悦休息。
一夜好梦,待鸡打鸣,张悦才自然醒来,睡得饱自然精神足,她突然一拍脑袋,想到什么,豁然坐了起来,这才看见炕边上的大坛子里早就放好了晒干的柳叶面,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不过看着婆婆和姚红姑眼下的乌青,心里略有些过意不去。
她一起床,姚红姑就要跟着起床,她却是按住了她,“你昨晚累一晚上,现在再补会觉,锅灶我来烧。”
张悦洗好脸走出门,发现虎娃正咧了嘴朝着她笑,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朝着她行了个礼。
没想到这娃还挺用功的,大概是不想耽误干活的时间,所以才会起早看书吧,张悦心生怜惜,便摸了摸他的头道,“没有多少事儿,你就直管看书吧,如果待会忙起来,你再给你梨童搭把手儿。”
姚红姑躺在炕上心里很是不安,梨童见状,便懂事的先起床替娘亲干活,扫地挑水劈柴,他样样都是在家里干习惯的了,所以也没有多少难度。
不知道是那天在县衙前面广告做得好,还是因为胡四事件,让青峰县城里那些面馆消停了,不敢再随意打出张氏柳叶面的称号了,今天上午从早上一开始开始,这就人来人往的,忙的不行。
就连李严氏都没办法再安心坐在后院,要帮着洗碗才能忙得过来。
张悦的手腕连连飞动,面色沉着,一丝不苟,人家是冲着正宗二字来的,她不能因为人多而马虎,宁可让客人多等 片刻,也不能草草了事。
大概是“神仙”这个靠山太好用了,那些等的稍久的客人,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在见到张悦时,还客气的跟她打招呼。
快到中饭时分,赵程二位带着人从那边巡逻过来,顺道也在面馆里吃了饭再走的,他们坚持要付钱,张悦哪里肯收,表明上收了他们的钱,一转手又添了一倍的铜钱再还回去,说是辛苦钱。
众衙役心里都十分舒坦,原本因为要多跑这几趟路而产生的怨言也顿时消散了,想想张悦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
早上几家的小馒头也如约送到,中饭前的主要就是翡翠轩酒楼和其它两家,姚红姑等人都是做习惯了的,而且这小馒头好做的很,只要将面团搓成圆柱形,再用刀切,醒好再蒸即可。
是以就连虎娃和梨童都加了进来,帮着很快便做完,并且命令虎娃和梨童二人将八笼小馒头整齐的摆进食盒里,飞快的送去酒楼了。
大家草草吃完中饭后,何春带着满脸郁闷的公孙淳来了,张悦连忙迎了出去,姚红姑接过牛乳,而张悦则是拉着公孙淳的手安慰起来,“昨天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是大家误会你了。”
公孙淳原本低垂的小脸,这才抬了起来,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哇的大哭起来扑进张悦的怀里,抽噎起来,“我说了不是我,他们不信,娘亲,他们都不信。他们冤枉我,为什么,为什么都怀疑我?……明明小弟弟的死跟我没关系,他们都说是我用枕头捂死了小弟弟,可是我真的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是梅姨娘身边的大丫头红竹做的。我当时贪玩,躲在床底下,我亲眼看到她用枕头捂死了小弟弟,可是事后,她却和爹说是我干的!我没有,娘,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喜欢小弟弟,我疼他都来不及,我怎么会捂死他呢。”
张悦听见公孙淳的那番话,几乎震惊的瞪圆了眼睛,随后又很是心疼的摸了摸公孙淳的头,这可怜的孩子,以前倒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啊?
可能是上官鸣摔倒手掌受伤,他被姚红姑等人冤枉,让他记起了以前的片段,这些事都是在他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事。
满身都是刀伤,头部还受到重创,听他累累的赘述中可想他们娘俩日子并不好过,随时会被身旁的人夺走位置或者生命,现在他这口中的捂死弟弟事件,竟是豪门大宅惯用的伎俩,那梅姨娘真是心狠,竟用自己的儿子作饵来陷害一个孩子,甚至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张悦心里翻腾不休,原本还想托柳三娘替自己打听公孙淳的亲人,但是现在她犹豫了,在那样一种勾心斗角的家宅里面,这孩子回去真的好吗?
算了,暂时不想那些事儿。
“娘相信淳儿不会做这样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娘都相信你。”张悦抹去公孙淳眼角的泪。
姚红姑和梨童等人也忙表态,“淳儿,对不起,婶婶昨天不是故意的,不是你的错,我们都误会你了。”
梨童一本正经的双手抱拳朝着公孙淳一揖,“我代我母亲跟你道歉了,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们吧。”
公孙淳停止流泪,看了看张悦,牵着她的衣角,有些犹豫不决的咬着唇。
张悦趁机说道,“做人呢要心胸放宽广一些,他们既然已经承认错误,我们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原谅他们。”
她不想这个可怜的孩子,整天沉浸在仇恨之中。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还不如失忆呢,至少回忆一片空白,可以让他过一阵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听娘的,我原谅你们了。那,那你们以后,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公孙淳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梨童,又看了看虎娃。
那两个孩子立即上前,一人伸出一只手来,“当然啦,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还有我,还有我,大哥哥,你不要哭了,鸣儿也和你做朋友。”一个萌萌软软的正太声音响了起来。
张悦回过头,只见柳三娘牵着上官鸣,正站在门口冲她笑哪。
“三娘,快进来坐,地方简陋,别嫌弃才好。”张悦拉了柳三娘的手,过来说话,上官鸣则是自来熟般的跑过去和孩子们说话。
孩子们就是容易快乐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已经打成一片,并且开始论资排辈起来了。
虎娃很有夫子像的深思道,“这里淳儿最大今年十四岁,那我们就喊淳儿大哥好了,我快十一了,以后我是老二。”
梨童拍着手道,“我八岁半,那我就是老三了,鸣儿你几岁了?”
上官鸣眨眨眼睛,“还有两个月我就满六岁了,那我是四弟嘛,咦,跟我在家里的排行一样哎,我在家也是排行第四。”
四个人拉着手,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突然狗娃托着鼻涕从后院出来,双手皆沾染了灰尘,梨童连忙将他拉过来,“他只有五岁不到,他最小,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弟弟了,我们做哥哥的,可要好好照顾弟弟才行。”
公孙淳看着这一张张稚嫩的脸,洋溢着真诚的笑容,突然觉得莫名的开心,心底某地的冰冻也开始受暖融化起来。
“淳大哥,以后请多多指教!”虎娃抱拳一本正经的行了礼,梨童跟着有模有样,但是却一边说话一边笑。“大哥,嘻嘻,我有大哥咯……以后我再也孤单了,因为我这么多的兄弟,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了,我有大哥了……”
上官鸣也是出生世家,自然行礼上比虎娃更加规矩,一点不错,而且说话还文皱皱的,“以后我们既然互为兄弟,理应守望相助。”
狗娃却还有些不太明白,看着方氏道,“娘,你下子杂生了这么多哥哥出来了呢?”
“噗嗤……哈哈”大家一起笑了出来,狗娃依旧满脸呆萌,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更不知道大家为何发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在笑,那他也傻呼呼的笑了起来,并且越笑越大声,直到大家诡异的安静下来,他还一个人在笑。
他抓了抓头,“你们咋又不笑了呢?”他一头雾水,搞不懂大人的世界。
“哈哈……狗娃,你太可爱了!”孩子们再次轰然大笑起来,纷纷过来摸狗娃的头,还纷纷替他擦鼻涕或是整理衣角,做的还真像兄长的样子呢。
柳三娘嚷着非要看柳叶面是如何做出来的,像个孩子一样,张悦被她磨的没办法,便只得亲手演示了给她看。
她好奇的拿过那专削柳叶面的刀片,净了手,拿过面团,也想削削看,结果哪里削得出来那么又薄形状又好的面片来,不是弄了满手粉,就是把刀嵌进面团里拉不出来。
“不学了不学了,太费事了,看来想吃这碗饭也不容易,我原本打算学会了,等我回省城之后,就可以自己学着做来吃了,看来太难了。”柳三娘撅着嘴抱怨起来。
张悦听了之后,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倒不必自己去学,我做些你带回去便好。”
柳三娘苦哈着脸,“现下虽然是冬天,但是放久会不会坏呀?”
张悦立即将坛子里的干柳叶面拿出来给她瞧,又细细的跟她说了如何保存,就是要放在坛子里密封,不能进去空气,否则容易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