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冬天的尾巴迟迟不舍离去,却难掩春天的味道。清晨的暖阳已初显妩媚,一些不怕寒的花草已经不耐寂寞绽开了笑靥,晶莹的露珠折射着亮亮的阳光,伴随着还未散去的薄雾,勾勒出了无限的温柔。
不过这无尽的美景却依旧拦不住那匆匆的脚步,从长廊的转角处拐过来一名着湖水染烟色的银线绞珠软绸上衣,外罩月白色綾缎小袄。银白底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腰带束腰娇美少女,虽然一张薄纱掩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但从那晶莹的水眸,似柳的纤眉,如雪的肌肤,轻盈如仙的身姿就足以令天下男子为之疯狂。
然而此刻这名绝姿少女此刻却是步履匆匆,而且竟然是光着金莲疾走,额角的香汗不断的渗着。很快便转过了又一拐角,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厢房门前。
门前的台阶上放着一个铜色水盆,边上站立着一个绿衫罗裙的水灵丫鬟。那个丫鬟一见到有人过来,慌忙迎了过来对来人福身作揖:“奴婢见过小姐。”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也不正眼看她,只是疾声说道“让开!我要见夫人!”
那小丫鬟一听这语气心中一沉,知道小姐定然在发着脾气,但出于职责,她只能弱弱的答道:“小姐,现在夫人还没有起床,您等下再进去吧!”
蒙面少女抬脚手就要上前推门:“不行,我现在就进去,你给我让开!”
那丫鬟一见这情形登时更慌了,疾走两步到了门口跪在少女面前:“求小姐不要为难奴婢,要是您就这么贸然冲进去了,夫人定会处罚我的。”
少女怒目圆睁:“别拦着我,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拦我,快让开,我现在就要见夫人。”
那丫鬟虽然害怕小姐发脾气,但是夫人的脾气她更是清楚,不由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小姐,就请您等一下吧,夫人真的还没起床!”
“快点让开,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小姐……”
“小雅,让她进来吧。”正当少女急的就要动手的时候,从屋里淡淡的飘出一阵声音。
听到这句话,叫小雅的丫鬟紧绷的神经终于缓解了下来,眼角的泪珠还未干,也不敢抬头看小姐,低着头向屋里回话:“是,夫人。”之后便跪在地上推开了屋门。
不等小雅将们全部打开,那少女已经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里。
进门的左手处有一张锦绣鸳鸯桌,桌边坐着一个正在对着镜子梳理发丝的美妇人,应该是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梳妆打扮,只穿着一身素色长袖睡衣,但是浑身上下却依旧都透漏着无上的雍容华贵。
“昨夜是您派人刺杀她了么?”少女一早便得到了消息。心中之前早已憋满了怒火,但是一站到这妇人面前,却恭敬一如往常。
那被女子质问的夫人,停下了梳理,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后,连头也未抬,“一点规矩也不懂,一个大家之人的嫡女,大清早就吵闹成这样!要是被别人得知了,那还成何体统?”,坐在桌边的夫人,说话虽是很严厉,但细细听之,就会发现那语气里的温柔。
“……”少女听到这句话,眼神有些黯淡,默然没有出声。
没听到少女说话声,那妇人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女孩,微微一笑,她站起身来到女孩儿的身边,抬手轻轻的抚上少女的秀发,“映雪,你还小,许多事情并不清楚,要搞明白了再打算,否则这脾气你早晚会吃亏的。”说完低头看到了少女赤着的双足,脸色微微变冷:“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都把你急成这样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冻坏了多让我心疼呐?”
正说着,一个丫鬟打扮,却长相极为精致的少女提着一双云纹丝绸鞋匆匆跑到门口,见到夫人也在,立刻吓得花容失色跪了下来,喏喏的说道:“奴婢见过夫人。”
夫人转过头来看到了那丫鬟手中的额鞋子,然后厉目注视着那个丫鬟:“好你个墨茹,你这贱婢就是这么伺候小姐的?是不是活腻了?”
那丫鬟一听更加惊恐:“请夫人息怒,实在是小姐刚刚走得太急,奴婢追不上小姐。”
“还敢顶嘴!”
墨茹立刻脸色苍白,深深埋下头去:“奴婢不敢,请夫人恕罪!”
“别怪墨茹了,不是她的错,是我来的太匆忙了。”映雪从小和墨茹一起长大,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自然不想墨茹受到处罚。
“哼!等会再收拾你。”有了映雪的求情,夫人也不再发怒,对着一边的小雅吩咐道:“小雅,你先将墨茹带下去整理一下小姐的鞋子。”
“奴婢遵命。”小雅应了一句,便起身牵起墨茹和她一起离去。
看着墨茹她们离开了,现在只剩下她和夫人两人,映雪眼神更加黯然,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您昨天是不是派人刺杀她了!”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刺杀刺杀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映雪眼眶微红:“您就别再瞒我了,她回来了对不对?”
那妇人愣了下,然后咬着银牙狠狠道:“习戎这混账!”
“不怪赤炎部的人,这事情我昨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您不是早就答应了我不会再对她们动手了吗?”
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傻孩子!不动手,说起来容易,但是你可要知道,只要有她们在一天,我们的危险就一天不会消失!”
“有何危险?据我所知,她已经失去了记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自然也不会再回来了。还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呢?”
“孩子你想的太简单了。”夫人将映雪按坐在了一张水花杏木凳上,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一个人?又和谁在一起?”
映雪皱了皱眉:“不就是那个袁寇璃么?这又如何?再怎样她还是她啊!”
“既然映雪你对她现在的状况也清楚,那你就应该知道她现在正在寻找自己的身世,现在不记得也就罢了,万一她记起来了那怎么办?”
“就算她记起来又如何?”说着映雪突然举手扯掉了面上的纱巾,立刻全貌呈于眼前:柳叶眉,弯月如钩,仿若神来之笔。黑眸盈盈,明若秋水,灿若星辰。清澈见底的眼波流淌着纯澈干净的光泽,宛如世间最明亮的宝石,熠熠闪闪。晶莹俏挺的琼鼻下,樱桃小口。唇色含朱,光泽莹润,犹如一颗红透的樱桃。肌肤似雪,手如柔荑,弱骨纤纤,形若扶柳。长发柔亮,泼洒如墨。但是——这不正是小沫么!?
“即便她找回来又能如何?就因为她的存在让我这么多年来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这些年来你问问父亲,他是否还记得我长的是何模样?就因为她的存在,即便知道您是我亲娘,可我却不能实实在在的叫您一声娘亲!就因为有她的存在,您这么多年来到底过过几日安稳快乐的日子?就因为有她的存在,就让我们母女俩永远不能堂堂正正在世人面前存在了吗……”映雪呜咽着诉说着心中的一切压抑,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淡将头埋在了桌子上面。
而此时的夫人也早已泪流纵横,一把将映雪搂入了怀中:“傻孩子,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映雪在夫人的怀中抽泣着摇着头:“受委屈的不是我,而是娘亲您啊!”
夫人也再次摇头,目色再次阴寒:“哪怕就是为了这些年的委屈,我也不能让她回来!”
映雪将头从夫人怀中抬起来:“娘亲,您就放过她吧,我相信沫儿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她可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姐妹啊!”
“那又如何!”夫人的眼光中再次透露出阴狠:“别忘了,她娘可还是我的同父同母的孪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