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孝暄看着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偶有飞鸟急速掠过,他仿佛已听到啾啾等待的雏鸟的呼唤。他记挂着她不知回没回到住处,也不知晚上会不会好好做些饭吃,经过一天的旅程,抵达C城时,公司也已下班了,只能先回家去,他拿着她和他一起为他妈妈买的礼物,匆匆的走出了动车站。
走出车站,他便拦了辆车,这里没有京城的拥堵与喧嚣,偶有吴侬软语,空气里是这个时节熟悉的香樟花的香气,一丝丝甜蜜,一丝丝清新,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那黑墙白瓦的院落里,梧桐树已经开花了,高大的枝干上擎着一簇簇的浅紫色小喇叭,仿佛是一片紫色的如梦如幻的云。
他看着不觉的笑了,想着若是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因为她总是对这些微小的变化充满了好奇和欣喜。
驶入园区的道路后,路面更加的开阔起来,偶有车辆疾驰而过,师傅也加大了马力,很快便到了他家楼下,付完钱他拿出自己的东西,满心欢喜的朝着家门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怎样和他的妈妈说自己找了一个多么善解人意,温婉可人的女朋友,还有这次回来他怕妈妈担心,还一直没有告诉她,要怎样给她一个惊喜呢?
他边走边计上心来,先是拿出电话给蒋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说自己给她寄了个快递,一会儿估计就会有人敲门,让她开一下。蒋妈妈满口答应着,还问他这次出差多久能回来,他说这边有点忙,估计还得耽搁两天,说完他自己有些憋不住想笑了,怕露出破绽,紧忙说还有点事情,便挂了电话。
他又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又走到家门前敲门,蒋妈妈听着敲门声,想着儿子刚刚打过的电话,咕哝道:“还挺快!来了,来了!”
他听着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在心底倒计时的数着,果然在数到一的时候,蒋妈妈一把拉开了门。
老太太看着门口自己的儿子,突然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而后反应过来,又眼含热泪的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臭小子,居然还用这招来骗你老妈。”
他看着自己的计策得逞,再看着妈妈因惊喜而婆娑的泪眼,便犹如哄小孩子似得,搂着妈妈的肩膀说道:“怎么娘亲大人对这个礼物不满意啊,还哭鼻子了!”
“臭小子,就爱逗你妈,妈怎么会不满意,你是妈最满意的礼物!没有任何礼物可以替代。”老太太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喜里,吸了吸鼻子说到。
他听着妈妈的话语,也幸福的笑了,自从他懂事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可以让妈妈开心,因为爸爸离开的早,所以他更感觉到妈妈的不易,何况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不但养育了自己,还为了自己牺牲了大好青春,再也没有享受过别人的照顾,这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生都无法偿还的,所以很多的时候,他妈妈决定的事情,他在能接受的范围内,都不会违抗的,哪怕被别人说愚孝也好。
蒋妈妈逐渐平静了情绪才突然想起问儿子吃饭了没有?蒋孝暄先没有回答妈妈的话,而是拿出了自己和林小溪为妈妈选的北京特产,他将那一份份包装精致的特产一字排开,为妈妈详细的讲述这些都是什么名字,用什么材质做的。
蒋妈妈听着儿子的诉说,看着儿子为自己做的一切,心底不觉又有些感动和激动,只觉着从前的一切苦和累都值得了,上天给了她一个如此孝顺和上进的儿子,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开心的点着头,不停的说着,真好!真好!
蒋孝暄拿起一个打开精致的包装,将一块茯苓饼放入到妈妈的口中,老太太满足的咀嚼着,满脸的幸福。
他看着妈妈吃的那么香甜,想着是告诉她那个好消息的时刻了,于是搓了下双手,又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的对老太太说道:“妈,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老太太一脸期待的问道:“什么好事情?快点给妈说说。”
“妈,我给你找到儿媳妇了,而且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好的儿媳妇!”他掩饰不住满脸幸福的说道。
老太太先是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也停住了咀嚼的动作,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么儿媳妇?你不是出差了吗?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给我找到比我想象的还满意的儿媳妇?”
蒋孝暄看着妈妈的表情,很是有些猜不透,他本来想着,她应该满心欢喜的去到爸爸的灵位前去告诉爸爸才对,可现在的情形看来,她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那么高兴。
“她是我公司里的一个设计师,这次和我一起出差的,是个特别善良的姑娘,您见了一定很喜欢。”他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走之前不是刚和菲儿见过面吗?在你走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来看我,我都已经把她当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了!”蒋妈妈已经没了刚才的喜悦与幸福,此刻她幽怨的看着儿子,嫌他忘记了自己当初电话里说的话。
“妈,我当时回来不就告诉您,我对她没感觉吗?而且您后来打电话我也说的很明确了。”在自己好不容易放下过去遇到个喜欢的人时,看到妈妈没有祝福的话语,居然还要硬是撮合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也同样充满了委屈。
母子两人刚才一见面时的喜悦已经悄悄撤去,只剩下彼此不服气的沉默。
“那人家菲儿哪点不好,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家里也很有势力,这将来嫁给你,不但可以帮衬你的生意,她的家庭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蒋妈妈毕竟是过来人,考虑问题更实际。
“妈,你儿子要找的是一个老婆,不是一个助手,也不是一个靠山,”蒋孝暄听着妈妈这么说更大的委屈和不屑迸发了出来,“您这么说就是不信任您儿子,您是不是觉着,没有那一切您儿子就什么都做不了?妈,这么多年儿子是一直在寻求怎样可以给您更好生活的方式,可是还没到了去吃软饭的地步。”
“我说让你吃软饭了吗?”蒋妈妈没想到自己的话语到了儿子这里居然成了这样,“现在的社会多现实啊,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关系,就凭着自己的一股蛮力能做成事情吗?是妈从小教育你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可是你现在长大了应该了解,不是所有努力都会得到回报,也是需要别人扶持和帮衬的。人家菲儿怎么了?那么好一姑娘,看上你了,这也不是吃软饭啊,这是正好取个媳妇,又有了个有家势背景的老丈人,这不一举两得吗?”
蒋孝暄听妈妈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更难过了,他从小一直被妈妈教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没想到现在妈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既感觉失望,又感觉有股不该对妈妈有的不屑。
“妈,儿子一直什么都听您的,可感情的事是儿子自己一辈子的事情,我不会单单考虑您的感受,毕竟这个人是陪伴我一生的,我必须听从我内心的指引。”他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爆发的怒火,低沉的说道。
“明天菲儿还会来的,你可以继续你的恋情,可是我只认菲儿一个儿媳妇。”蒋妈妈也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偏偏和他拧着来。
母子俩越说火气都越大,蒋孝暄再生气还是要顾虑妈妈身体的,他怕再说下去妈妈的高血压再犯了,便平静了下情绪说道:“妈,咱们今天先不讨论这个事情了,我也累了,先去冲个澡。”
蒋妈妈听儿子说了累了,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可脸上依然倔强的保持着生气的姿态,生硬的“嗯”了一声,便去厨房准备饭菜了,哪怕再生气,可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饿肚子。也许这便是亲人,无论生多大的气可还是掩盖不住浓浓的爱意。
蒋孝暄边冲澡边想着妈妈的话语,他没想到本来一件欢喜的事情最后却成了这般模样,蒋妈妈一边搅着粥也一边想,菲儿多好个女孩啊,如果做不成自己的儿媳妇那就太可惜了,真不知他公司的那个设计有什么好,这么快就让自己的儿子认定她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