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么？
必然是能的吧...
不为别的...
只因这张仰起的脸庞，带着与当年那个孩童同样的期盼。
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若恰巧被触碰到内心的嫩肉，便创伤掀起，五味杂陈。
“那，能教我修炼么？”
孩童稚嫩的声音带着惴惴不安的颤抖。
在清晨初起的太阳的照耀下，秦章笑了，嘴角划开的弧度，在海娃眼中显得格外的温暖。
海娃的眼睛湿润了。
一如当年，那个背脊弯曲、身着麻布在高大的围墙边上战战兢兢的少年，他望着眼睛男人微笑的脸庞，突然间泪流满面。
......
朝阳的斜坡上，十三户渔民的屋舍随意的安放着，屋舍间虽隔着距离，但都相去不远，千百步子的距离罢了。贾老头的屋舍便坐落在斜坡的最上端，门前，有一大片压实的土地。
大海是慷慨的，在对待那些积极勤奋的生灵上，它尤为慷慨。每日清晨，在星星未隐、天未全亮的时候，贾老头总会从床榻上爬起来，亲亲海娃的额头，帮他掐一掐被角，而后便提着篓筐出门。
在清晨的海滩上，礁石缝中，隐藏着无数大海的恩赐，蟹子、海螺，五个角的海星懒懒的趴在礁石岩下，还有被海浪从上海滩的大鱼。
贾老头捡了一筐，在初阳升起的时候，踏着脚下平整的石阶朝家里走去。
这石阶，是几代人用心修砌起来的。孤岛的渔民是有历史的，先祖也都是有来历的。说是大海商，出海不幸遭遇了风暴，一船的人都被打到海里去了，而幸存下来的，依靠着这片岛屿繁衍了下来。
开始的几代人，都期待着着大船的经过，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可惜，希望的希望之后，依旧是无尽的黑暗，满怀期待的人们最终没能熬过时间的砥砺，一个个老死在孤岛之上。
“喝！”
贾老头走着，突然听到了一声稚嫩的断喝。
还不等他惊愕，又有其他的声音传来。
“下盘稳健...手肘平举，双腿叉开，膝盖停止...”
“这脊骨...看，应该是这样的...”
贾老头仔细听去，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
啪！
啪！啪！
是巴掌的声音，听得人牙酸，完全可以想象出其中的疼痛。
贾老头一呲牙，猛的梗起了脖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因为他听出来了，那个稚嫩的声音，可不就是海娃的声音么？
难不成是海娃被打了？
该死的，谁敢？
欺负到他家头上了！
贾老头冲上了阶顶，恰巧，秦章一飞腿，狠狠的踢中了海娃的小腿。
小腿颤了颤，却坚挺如铁枪。
真是海娃被打！
这冲入眼帘的场景，让从来宝贝孙子的贾老头急红了眼睛。
“啊！”
他发出一声牛吼，二话不说，恶狠狠的便朝秦章撞去。
“嘭”的一声，秦章被撞倒在地。
自然，以秦章的身手肯定可以躲过贾老头的撞击，但在这种情况下，秦章理智的选择被撞。
“哎呦！”
他揉着屁股，无辜的看着贾老头。
“海娃，海娃你没事吧！”
贾老头焦急的叫喊道，他枯瘦的手掌揉着海娃的膝盖，发出的声音充满了颤抖。
贾老头愧疚的看着此刻满脸通红的海娃，看着他脸上纵横的水痕，下意识的便认为那是海娃的泪水，一时间，悔恨与愤怒充满了贾老头的心房。
该死，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救了人命，却反而让自己的亲孙遭受不幸，受他人虐待。贾老头的眼中溢出了危险的凶光，扭过头来狠狠的看向秦章。
“你！”
他愤怒的举起手指：“你这个薄情寡义的混小子，老头儿我救了你的命，你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孙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海娃对你这么好，你竟然...”
“不是...不是！”
海娃焦急的打断了贾老头的话语。
“爷爷，你干什么这么说啊？大哥哥没做什么，他在教我练拳呢。”
练拳？
练什么拳？
被打了还帮人家说话，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孙儿！
贾老头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已然发出愤怒的嘶吼：“练什么劳资的屁拳啊！”
话一出口，贾老头就愣住了。
等等...
“练拳？”
贾老头猛的看向孙儿。
孤岛上的渔民以海为生，虽长年累月与海搏击，但施展的不过都是一些粗浅的手上功夫。虽然村落中有祖上流传下来的拳谱掌法，听闻其中蕴藏有惊天动地的威力，但几辈人习练下来，却发现始终是些花架子。
大家推测这些法谱可能是缺少了最核心的东西，才没有了威力。练着练着，也就没人认真对待了。
贾老头看着孙子无辜的大眼，又扭头迎向秦章无辜的眼光，慢慢的，长期日晒雨淋而显得黝黑的脸庞满满透出了红光，而后，混淆着黑肤，变成一种奇怪的酱紫色。
眼前这少年的奇异，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一个能在一夕之间从稚童长成十二三岁少年的人，贾老头的心中不敢有一丝轻视。
更何况，他还曾不小心看见过，这少年手指间溢出一道黄光，那道黄光之下，巨石如豆腐般娇嫩，被穿插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圆洞。
海娃缠着少年要修炼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知道，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即使自己救过他的性命，贾老头也没胆开口，提出半分要求。
“练拳！”
沉寂许久，贾老头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将注视着他的秦章和海娃吓了一跳。
而后，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一脸惶恐的看着秦章问道：“您...，您真的愿意教导这娃子修炼么？”
“修炼，修炼哦...”
贾老头几近申吟的说道。
祖上传下来的说法，修炼者可翻江倒海，搏杀生灵，像章霸王那样的货色，根本不入老祖宗的法眼。
如果海娃能变成那样...
贾老头搓了搓手掌，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对此，秦章笑着抿了抿嘴。
“嗯！”他点着头应道。
嗯？
嗯！
是答应了？
“哈...哈哈哈~”
贾老头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手舞足蹈的毫无顾忌。
好，好啊！
我的孙儿，会变成祖上那样厉害的人物！
哈哈，好，好啊！
“呵，我们继续！”
秦章笑着，果然，血脉至亲都会为孩子有好的未来而感到欣喜不已的么！
“这是气。”
秦章说道，抬手并起了双指，轮回道诀修炼出来的灵力从气海处冲了出来，冲入秦章的手指。
重生的肉体没有给秦章带来一丝的不适，他细白的双指从海娃左手中指上划过，沿着手臂，经过肩头，穿过后脖颈，停落在海娃右手中指的指甲之上。
海娃感觉大哥哥的手指不是手指，而是一根烧红的铁棍，大哥哥手指划过的地方，让他感觉有烈火在焚烧。
海娃痛的想大叫，下意识的想收回伸展的身躯。
但是，清晨山顶上的场景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想掌控自己么？”
想么？
想，就坚持！
咬碎牙齿，也要坚持。
这世界，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痛，只要没死，也是小事！
小事！
海娃狠狠的将自己的身子撑得更开。
一股细长的热流在他身上流动了起来，好似被烫过的山上溪水，随着秦章的手指潺潺流动。
“此气，乃武道之气。”
秦章的手指在海娃身上各处滑动着，指尖处，溢出一丝丝玄黄的气息。他的动作风轻云淡，显得格外随意，但旁观着的贾老头却隐隐感到不凡。
玄黄的气色，和那日刺穿巨石一般的场景。
海娃，你可以加油啊！
贾老头攥紧了拳头。
一个个凹凸在海娃身体上显露，随着时间的流逝，秦章手指在海娃身上滑动涂抹出一幅玄妙的大图。
只是这图，乃是气的运行之道，贾老头看不见。
这是什么？
贾老头不知，但他看着孙儿紧绷的脸颊，看着他满脸通红大汗淋淋，却依旧紧抿着嘴唇，任由秦章的手指在他身上勾画，他突然有些心酸，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也许，即使我走了，海娃也能活得很好。”
贾老头低声自语，这一刻，他看向秦章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