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吊丧的时候只来很少的人,基本上只是来看看之后就走了,甚至都没留下点钱,一整天都在老婆哭孩子叫,赶坟队哥几个感觉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看来这白事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好干的,什么钱也都不是那么好赚那么好拿的。
老五和老六哥俩穿着丧服扎着白腰带,站在门口迎前来吊丧的人,他们两被那压抑的气氛和哭喊声弄的浑身不舒服,苦脸对望着,唉声叹气起来。
这个点差不多已经不会再有吊丧的人来了,也还好来的人少,而且没有人注意到灵堂的布置和摆设,要不然那保准得犯嘀咕这家怎么弄的乱七八糟的,但赶坟队哥几个已经尽力的。
老六靠在门边,从兜里掏出那人给的半盒烟,在老五面前晃动几下。老五一见眼睛就发亮了,赶紧过去从他手上抢过来,可往里面一看却发现已经没有钱了,只是半盒烟,就特别失望的扔回给老六了。
“张五爷怎么你以为这里面还能有钱啊?你想的可太多了,老实的抽烟吧!”老六笑着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叼着。
老五愁着脸说:“老六啊,我真服了你居然还能乐出来,你听听屋里的声,哎呦,这活人都能让他们个哭死!”
正巧这时候老四从里面出来,正拍着身上的灰,忽然听见老五说的话,就赶紧走到门边低声对他们说:“哎!老实干活嘟囔什么呢?谁让你抽烟了,放下!”
老六把烟在嘴上晃来晃去的说:“我这在门外抽根烟怕什么?这要是按我们那,老爷们来吊丧进屋之后那都得对个火的,那烟抽的比烧纸的灰都多。”
“别扯了啊!有我在这呢你还敢这么瞎说?那天津什么时候吊丧都对火了?老实干活啊!听四哥的没错!”老五笑话着老六。
老四从兜里掏出了火柴递给老六,临进院前跟他们说:“别乱嘚瑟,就在门口守着啊!哪也别去,咱们忘了个事,那死人还在屋里地上躺着呢,光把一个空棺材摆在灵堂了,还好那家人光顾得对着空棺材哭了,这时候估计累了去休息了,我得和老二把那死人给弄棺材里面放着,等七儿回来,让他把东西直接拎进来就行了!”
说完话老四就直接进去了,留下门口两个傻眼的人,他们大眼瞪着小眼半天后才一块说:“这钱赚的倒是容易,这样他娘的都行。”
胡大膀后屋等了半天了,瞅着地上还盖着布的死人,等老四进来之后才对他说:“哎呀老四啊!这他娘怎么没穿寿衣啊!这样行吗?”
老四听到胡大膀的话后,赶紧走过去蹲下身掀开了盖在那人身上的布,一股的味顿时就出来了。那死人脑袋都是扁的,一看就知道是被重物从上面砸中,都快把脑袋给砸进肩膀里了,下巴都快能盖住整张脸,看起来那当时死的是极惨的,也怨不得人家哭的那么凶,这要是自己家人死成这副模样,那也真说不好到时候是不是也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德行。
但老四也发现这人还穿着当时遇难时候的衣服,上半身都快让褐色干涸的血给糊上了,这要不穿寿衣还真不像是那么回事,但寿衣已经准备好了,正寻思怎么给衣服套上,发现这胡大膀坐在一边还啃着辣椒,就踢他一脚说:“哎!别他娘吃了!快来帮忙!”
胡大膀懒洋洋的屁股根本不动地方,嚼着辣椒说:“套个衣服你喊我干什么?你自己给那死人穿上不就完了吗?你就不能让我歇会?”
“你放屁呢!你这一上午屁事都没干,就他娘知道吃,赶紧得别磨叽,要不然中午吃饭不带你的份!”老四连骂带吓唬的好不容易才让胡大膀抬屁股站起来。
两人拿着寿衣寿裤,比划半天后才发现这根本穿不上。旧时候民间寿衣都是在老人临死前还能活动的时候穿上去的,这死人后血液凝固全身坚硬,衣服根本就穿不上。
胡大膀拽着衣袖,喊老吴帮忙把那死人给翻个身,先套上一个袖子再套另一个。可老四感觉这样就更穿不上了,因为这个人死的姿势很奇怪,一个胳膊搭在肚子上,另一只胳膊竟还压在身下,此时比那棺材板都硬,套上一只胳膊,那根本就不可能套上另一只。
可胡大膀怎么说都不听,非得要这么弄,老四没办法就顺着他,可结果就如同老四想的一样。胡大膀嘴里头还含着一股干辣,咬牙竟把死人的两胳膊都掰到前面来了,还伴随着嘎嘣的响声。
老四当时就傻眼了,赶紧朝外面看了看,然后低声对胡大膀说:“你他娘疯了!你都把人家胳膊给掰掉了!这、这怎么弄?”
胡大膀则不以为然的把寿衣套在死人身上,拽了拽有点紧,但好歹算是穿上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掰掉就掰掉呗,一个死人还怕疼怎么事?再说这也没掉啊?皮头都连着呢,就是松了点,赶紧帮把手然后咱们去吃饭,我这舌头都辣的没有感觉了,得吃点好东西缓缓。”
这忙忙活活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天色都快黑了,正是晚上守灵的时候。
老吴迷迷糊糊醒过来了,发现天色已经黑透了,宿舍里异常的冷清,周围的炕上都是凉的,没有了往日的人气,有些阴冷。就中午吃了点东西现在不是太饿,翻了个身打算睡到早上,估计那时候哥几个都能回来了。
可就在老吴刚刚进入睡梦之时,原本乌云密布压抑的夜空中慢慢的开了一条缝,犹如一扇大门缓缓开启,露出藏在后面一轮红色的血月,透过赶坟队宿舍的破窗口照在老吴身上,这时候他的脖子上已经多了条粗糙的麻绳,两边都被苍老的手拉住,正在慢慢的收紧。
忙活了一天,哥几个找地方睡觉去了,只剩下老四和胡大膀点了几只蜡烛在守灵,接着那蜡烛的火苗老四点了根烟抽,但眼角忽然发现墙角里有一抹红色,就在那一堆的花圈纸人中间。眯着眼睛仔细的一看,竟是个身着红衣的纸人,面朝墙而站。这纸人本来没有什么的,墙边靠着一大堆呢,可唯独它穿着一身红色喜庆的婚袍,在这夜里特别的扎眼,而且那纸人两只胳膊居然是伸在身前的,似乎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老四顿时紧张起来,给了快要睡着的胡大膀一脚,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块朝那看去。
县公安局里原李焕办公桌的位置现在坐着许肖林,他比李焕要年轻几岁,可却有着一种奇怪的老成和精明,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一盏台灯照亮了他的桌面,许肖林一只手托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手表,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时候一楼传出一些奇怪的动静,随后一瞬间台灯熄灭了。许肖林谨慎的放下笔,摸着黑轻轻的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走廊里也是漆黑一片,他本能的知道肯定出事了,不然一定不会这么安静。
贴着墙边顺着楼梯慢慢的走到一楼,窗外竟照射进来一道道的红光,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天空中的一抹猩红的月亮,忽然前面走过了一个人。许肖林赶紧快步追上去,躲在墙边探出脑袋一看,惊的他瞪圆了眼睛。那个人走路的姿势特别怪异,当上半身慢慢的从窗口经过,被月光照亮了全身之后,这才看清那人居然是前些日子收回来的被砸扁脑袋的死人,他居然活了。
震惊之余,许肖林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竟是那前不久发生尸变,被老吴和胡大膀砸死的那赵家米铺的赵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