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龙走的时候留下了两名护卫,说是帮助防火防盗,唐赫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是得到了授意,也没有多说。考虑到日间得罪了不少人,蒲儿夜里留在店里不安全,他决定让蒲儿回方府去住。
三楼蒲儿的房间内,雪儿正绘声绘色地向小姐叙说——
“小姐,那做盘鳝的方法我学是学到了,只是却有点危险,小姐你不知道,那些厨师将油烧得滚热,将那鳝鱼活生生地往锅里一倒,那鳝鱼被烫得窜起老高,扑腾得可吓人了,要很快拿锅盖盖住才行,若是动作慢一点,非被溅起的滚油烫到不可。我亲眼看到一个厨师脸上手上都被烫出了几个大泡,所以这道菜不适合小姐你来做。”
原来,雪儿今天过来,还隐藏着一个秘密目的,那就是要偷学厨艺。这小丫头也不负小姐所望,溜进了厨房,将做盘鳝的过程一丝不漏地记了下来。
方婼儿想象着雪儿描述的情景:“只是锅盖盖得快而已,这点应该不是很难,小心点就是了。”
雪儿劝道:“小姐,那坏蛋要吃盘鳝,自家店里多得是,还都是顶级大厨做出来的,他不一定会稀罕小姐你做的,我看小姐你还是算了吧。”
方婼儿道:“不管他是不是稀罕,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这叫守信,做人要是失去了信用,便畜*生也不如了。”
雪儿拧不过小姐,只得道:“既然小姐这样说,那奴婢就帮小姐把这道菜做出来吧。说来也怪,这道菜做法奇特,吃法更是新奇,真不知道那坏蛋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也确实挺好吃的。”
方婼儿却能揣出一二:“大凡鱼类菜食,皆脱不过一个‘鲜’字,鱼类死后时间一长,味道就变了,死鳝鱼更是不能吃,这盘鳝的做法,就是追求‘鲜’字到了极致,从活鳝到做熟只是一瞬间,所以味道才会极好。我佩服那坏蛋的是,鳝鱼本是无人问津的东西,只有无物可食的贫家小户才拿来果腹,被那坏蛋如此一炒作,顷刻间就变成身价百倍的高档菜食,不得不说那坏蛋做生意确实有一套。”
雪儿舔舔嘴唇笑道:“小姐,听你这一说,我还想吃吃那盘鳝。”
方婼儿也笑了:“你这丫头,连个筷子都不会使,就用手拿起来啃,吃完了还在衣服上擦手,你看你,满身的油,一会回家的时候离我远点。”
雪儿抱屈叫道:“这不怪我啊,那吃法太难了,哪能轻易学会,再说又不是我一人,小姐你没看到,大堂好多人都不用筷子用爪子呢!”
这时蒲儿推了门进来:“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这么高兴?”
方婼儿怕雪儿不小心说漏嘴,将偷厨艺的事捅出来,抢先道:“我们在说开业,五大花魁,真是热闹啊!蒲儿,云娘找到没有,她是不是回去了?”
蒲儿道:“唐大哥说为了云娘的安全,将她送到别处去了,叫我们不要担心。小姐,你该回去了,唐大哥在楼下等你。”
“蒲儿,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住在这里不**全吧?”差点被凌辱,方婼儿还心有余悸。
蒲儿摇了摇头:“唐大哥也这么说,但酒楼刚开业,明天的事会更多,回去睡不了多少时间,天没亮就又要回来,跑来跑去的太麻烦,等过了这几天再说吧。”
方婼儿见蒲儿心意已决,没有多劝,和雪儿起身下楼。
夜深人静,大街上几乎没有人,两驾马车一前一后速度很快,不多时,眼见快到方府。
然而,前面马车却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唐赫在后车中正在疑惑,车外响起雪儿的声音:“唐管家,小姐有事对你说。”
什么事非得在半道上说不可?方小*妞近来做事总是奇奇怪怪的。唐赫想着下了马车。
前车还有段距离,唐赫走过去,雪儿却并没有跟过来。走近马车,车夫的位置上空着,也不知道赶车的躲到哪旮旯撒尿去了。
“小姐,你有事找我?”唐赫问。
隔了半晌,车内传出方婼儿的声音:“你上车来吧。”
唐赫一惊:不会吧?小姐特意遣开了丫环和司机,还要我上车,难不成想和我幽*会?还别说,上面空间狭小,有床有被子,当真是幽*会的好处所。
一瞬间,唐赫这厮的龌蹉念头就上来了,他望着车厢浮想联翩,甚至忘了回答小姐的话。
“唐管家,你还在么?”车外半天没有动静,方婼儿问。
这**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不太好惹,我还是不上去了,免得到时候受不了诱*惑做出点事来。
“小姐,这夜半三更的,你我孤男寡女的,上车有点不好吧?”
方婼儿气恼地道:“叫你上车就上车,哪来的许多废话,我一女子尚且不不惧,你怕什么?”
唐赫实话实说:“小姐,我虽然是正经人,但最怕的就是和美貌女子单独在一起,上了车,要是做出什么事来,你可不要怪我。”
车内方婼儿又羞又恼,好半天才道:“你就不能好好与我说几句话么?非要气我才甘心?”
好吧,上车就上车,大不了老子把眼睛闭上,不看你就是。唐赫不再多说,掀开车帘上了车。
车内点着一根小烛,方婼儿端坐在榻上。唐赫也不客气,熟练地拉过绣墩靠边坐下。才坐定,鼻子里就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香味,因有方婼儿本人在,香味比前几次更甚几分,唐赫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
方婼儿本就有点小紧张,见唐赫鼻子翕动,不由耳热心跳:这坏蛋,当真不是好东西,如此不雅的动作也做得出来。她也悄悄地嗅了嗅,空气中并没有体内排出之气的异味,这才放下心来。
“唐管家,我叫你来,是想当面感谢你,今天早晨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
“原来小姐是为这事啊,我还以为……小姐,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本来就是唐某应该做的事,难道看着自家小姐被欺负,我这当管家的袖手旁观不成?再说,你是‘怎么吃’的客人,这事也是因我而起,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唐赫说的是心里话,出了早晨的事,他一直对小姐心存愧疚。
“唐管家,听说那姓张的很难缠,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他父亲又手握重兵,你将他打成那样,我担心他们不放过你,想问问你有何打算。”
唐赫道:“没什么打算,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
方婼儿想了想道:“这事关系到我,你又是方家的管家,算得上方家的一份子,我们方家也不能任人欺负,回去后我便修书一封,向父亲大人禀明事情经过,不管怎样,我们方家定要护得你的周全。”
唐赫听了心中感动:这小*妞还算有点良心,自己倒没有跟错人,为了一下人与人翻脸,换了别家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不早早将你推出去顶缸算谢天谢地了。
“小姐,这事我自己就能摆平,方家就不要参与了,老爷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这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方婼儿还是不放心:“你真的能摆平么?你不要顾虑太多,家父虽然遇到点麻烦,但还是朝中大员,只要铁下心来维护你,想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唐赫不能透露太多,只是笃定地道:“小姐尽管放心,短时间之类他们绝不会碰我,至于以后……这样好了,若是真有麻烦,我再向方家求助。”
方婼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小姐没有其他事我就下去了。”唐赫急于想离开,这种场景谈些正事还好些,若是无事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心猿意马。
“等等……”
方婼儿突然变得扭捏起来,脸上莫名其妙地飞起一片红云,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犹豫良久,方婼儿终于开了口,声音细弱蚊呐:“你那天在我房中说的话是真的么?”
唐赫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方婼儿意思。他那天一时冲动对方婼儿说出了心里话,话出口就后悔了,此时方婼儿提起,他心中羞惭,哪会老实承认,便装糊涂道:“我说的话一向是有真有假,不知小姐指的是哪一句。”
不知怎地,方婼儿心中竟然升起一种失望的感觉,她努力地压下这种感觉,正色道:“唐管家,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从今以后,我方婼儿要潜心向佛,抛却世间所有俗事。唐管家你说的话是假的就最好了,若是真的,我劝你尽早死了那条心,在我这里没有结果的。”
唐赫大惊:“你要出家?别别别,青灯古佛,那寂寞滋味不好受得很,再说光着脑袋的尼姑可一点都不好看。”
方婼儿“扑哧”一声笑了:“谁告诉你我要出家?潜心向佛就一定要出家么?我是要效仿娘亲,在家中诵经礼佛。”
唐赫抚住乱跳的小心肝:“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因为我看了你的身子,你就要出家呢!”
“你……”方婼儿羞燥不堪,竟是说不出话来。
唐赫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道:“其实这事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你想想,世间改嫁从良的女子有多少,背着丈夫**的又有多少?若都如你这般想,那她们岂不值得千刀万剐?你看不起我我也不勉强,别人哪知道你被我……只要你不说,又有谁知道,你袁表哥又不是神仙,能洞察过去未来……”
“不要提他!”方婼儿一声尖叫。
唐赫惊愕抬头,却见方婼儿一字一句道:“我方婼儿就算死,也不会嫁给那姓袁的!从今以后,方婼儿再不认识什么姓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