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知州,在宋朝相当于现在在地委书记职位,而宋朝的行政划分,地方上分为州(和府,监,军同级),县两级,但上面还有一个一级行政单位,称之为‘路’,也就相当于现在的省,用以管辖州县。
但宋朝为了避免唐朝那种藩镇割据的情况出现,路直辖于中央,这样大大加强了中央集权,可以说是比唐制更成熟的一种行政划分制度。
而漳南县所属的州正是北方重要的军事政治要地‘德州’,州府离漳南很近,大约只有五六十里路,这也难怪漳南县一出事,知州那边立刻就得到消息了。
其实一般情况之下,州府官员是不会到县里来的,就像现在的地委书记不会有事没事的去县政府去是一个道理,但这并不说明县里的事情州府就不知道,只不过是很多情况下都是本着小事自行管理,大事共同解决的目的。
而周家灭门惨案却不得不让知州来到漳南县了,毕竟这已经不单单是几十条人命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周家的靠山乃是三品大元的翰林学士,一个州官在宋代顶多相当于四五品,所以三品大元的家里出了事,也就相当于上级家里出事了,哪里能够不急呢。
到达县衙的时候,衙门口已经站了一帮州里来的兵士,见到张自清及其一帮下属,很快就有人把他们引了进去,张权当然也在其中,他现在的心里有些紧张,本来以为在县里刚刚谋了个职位,找了个靠山,哪里知道这么快就出了这么大事,把知州都惊动了。
这让他有些担心张自清的前途,因为张自清的前途现在可以说是直接关系到他的前途,如果张自清真倒了,那他这个做了没两天的师爷,没准也得下岗。
进到县衙二堂(县衙大堂后面办公之地,一般小案都会在此审理),张权就见到那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几名穿着正宗官服的,也有跟他一样穿着长衫打扮的,一个个面色凝重,表情相当肃穆。
而坐在这帮人中间的,则是一名年纪大约五十左右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一身红色官服,头顶长翅帽,往脸上看去倒上生的慈眉善目,白白净净的,不过嘴唇却薄的如同纸片,张权看他的时候总觉得这人有点阴阴的,给人一种城府很深样子,他知道这应该就是知州了。
再往旁边看,同样是红色官服,不过一边坐着的是一位看上去很豪放的汉子,浓眉大眼,落缌胡子,很有几分虎威,张权思量一下,这应该就是州里的通判了。
另外再有的几位,看上去则更像是州里的一些杂职人员,虽然也有两名穿着官服的,但明显气势上弱了很多,坐姿也拘束了很多。
张权来漳南县的时日不多,加上这一段时间一直忙着了解县里的事务,所以对于州里的官员并不是特别了解,只在一些上报的卷宗里知道,这‘知州’名叫秦羽,而通判名叫刘猛。
“见过知州大人,通判大人。”就在张权观察来的这些官员的时候,知县张自清已经上前见礼了,态度恭敬非常,而随在后面的刘健等人也赶紧跟着行礼,张权一看也不赶落后,不过在行完礼之后总觉得一帮人像在给死人上香一样,让他心里一阵偷笑。
知州秦羽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免礼,然后不阴不阳的道:“嗯,张大人坐吧,今天本官与通判大人一起来到你们县里,你应该也知道为了什么吧。”
“属下明白,两位大人定是为周宅血案而来,此事事出突然,属下也是刚想差人去州府报告呢。”张片清有些紧张的说道。
别看他平时在县衙里大权独揽的样子,可是在见到上级的时候,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让一旁的张权不得不感叹,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呵呵,那就好,只是不知道血案之事,你现在可有头绪了吗?”秦羽勾着嘴角笑道,但由于嘴唇太薄,都快看不出来了,就像是在他的脸上划了一口子一样。
“属下失职,至今还没有具体的头绪。”张自清垂着头说道。
“哦,不是听说做案人在现场留下字了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疑问吗?”秦羽一听眉毛顿时挑了起来。
“大人,确实发现一些疑点,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张自清犹豫的说道。
而张权在一旁看的却差点没乐出来,这情景何其熟悉啊,简直就是刚刚自己在屋子里跟张自清汇报时一模一样,看来这当官也不容易啊。
“什么疑点,你快说来听听。”这下秦羽也来了兴趣。
“是,大人。”张自清恭敬的说道,说完又转头对着漳南县衙的众人道:“张权留下,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要事向知州大人禀报。”
“是……大人。”漳南县衙的一众人等齐声应道,不过表情却郁闷到了极点,他们都想听点秘密呢,可是这刚刚才进来就被赶出去了。
而张权也有点发怵,虽然同僚们眼神中带着嫉妒,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被留下,决对不是因为他最得张自清的信任,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这个案子当中的发现跟张自清不谋而合罢了。
同时他也不相信他看出来的事,其他的同僚就真的没有看出来,只不过别人不愿意做这出头鸟,而他现在被留下那简直就等于被放在火上烤,说好听了,是向上级汇报情况,说难听点,就是张自清的挡箭牌。
张自清不愿意说的话,他必需代替说出来,张自清认为会得罪上级的话,他也必需帮着说出来,而且一会如果那什么狗屁知州一发火,没准他还得替张自清受着。
只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而且他以往销售的法则告诉他,风险和利润是成正比的,跟这些官员说话也是一样,说坏了可能被降罪,但说好了,同样也会被重用。
“张大人,本官看你把属下都遣到外面,为何独独留下一位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特殊原因不成?”秦羽这会也是一脸兴味的看着张权。
在他看来眼前的张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一双眼睛比较亮之外,身材不高,其貌不扬,而且气质也决对不是什么身怀大才之人。
“回大人,这次案子中的一些线索就是卑侄的这位属下发现的,所以才把他留下。”张自清用充满赞赏的眼神看着张权说道,而且由于属下不在了,对知州秦羽的称呼也亲切了许多。
“哦,这位小哥不知道在你县衙中任何职位啊?快将你所发现的事情道与本官知道。”秦羽眼眼一亮道,而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张权被看的一阵不自在,他知道张自清现在已经把他推到了火力的最前沿,那看似欣赏的目光,其实是为了避重就轻,转移别人的注意力罢了。
不过现在他知道害怕也没有用了,索性胆气一壮,上前躬身道:“禀报知州大人,属下乃漳南县衙师爷张权,蒙张大人提携参与案件搜查……。”随后张权把自己的所见所想通通都说了出来,他跟知州说话可不敢和向张自清汇报时一样,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跟张自清属于‘一家人’,隐讳一点决对没有关系,但如果跟知州玩那一套,就显得太找抽了,所以他的话里话外,直指周氏血案乃是当兵的所为,说完之后把捡到的红缨递了上去。
不只如此,在汇报案情的同时,张权还顺事着把张自清描述成了一个尽心尽力的好官,什么英明领导,什么竭尽全力查案等等,毫不吝啬。
张自清在一旁听的微微一阵点头,他把张权推出去也是没有办法,这件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不可能得到什么功劳,毕竟周家的人已经被杀了,决对不可能活过来了,只这一条,他能保住知县的位子就算是不错了,所以他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而张权如果说错了,他可以跟着一起斥责几句,如果说对了,这功劳也必然会算到他这上司头上,这样一来风险就降到了最小,再怎么说一个知州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县衙里的小师爷说错了什么话,就降什么大罪。
只是他没有想到张权这么上路子,不但一下揽下了‘责任’,而且还顺带把他也大大赞扬了一番。
“呵呵,果然是个人才,张师爷,你的发现很有价值,虽然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人做下此案,你最少可以让我们找到一点方向。”秦羽在拿着红缨看了一会之后满意的说道。
只是那不阴不阳的语气,却让张权感觉不到他有多少赞扬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赶紧上前行礼:“大人过奖了,属下也是受张大人指点尽了些力而己。”
“嗯,不错,不骄不燥,这样,你先下去吧,我跟你们大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希望你以后能够继续好好协助你们大人破案。”秦羽再次点头道。
“大人教诲,定当谨记,属下告退。”张权一听心里总算舒了口气,说完一脸感动的出了二堂,不过心里却不断的琢磨着,这秦羽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怎么听了自己的汇报不但没有担心,反而好像高兴了呢,难道说他对这案子有什么特别的信息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