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青本就离林缘非常近,又因为空间狭窄,本能的躲闪也没能防止粉末落入眼睛,她立即发出一声尖叫,伸手就去揉眼睛,林缘则赶紧从包中拿出一盒蜜粉打开,正是那些白色粉末的来源。
服装间距离摄影室有一段距离,但空旷安静的楼层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刺耳的声音,很容易会引来别人的注意。Anna本来正在看第一组的表演,听到声音立即赶来,后面还跟着发现林缘和谭青青同时不见的韩越,其余人虽然心怀好奇,但为了有一个好的表现,仍留在原地准备台词。
Anna和韩越一进服装间就看到谭青青正站在试衣间门口使劲揉眼睛,林缘则一手拿衣服一手拿蜜粉,显得不知所措。
Anna将两人仔细看了看,见她们一切完好,不悦地斥道:“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都在这里?”
谭青青戴着美瞳,粉末落入眼睛难受得很,想揉又不敢揉,听到Anna的质问,慌乱之下就要告林缘的状,但她还没开口就听林缘解释道:“我在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后面鬼鬼祟祟地跟了一个人,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也没多想就把蜜粉洒了出去,后来才发现是她。”
谭青青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即使眼睛睁不开又一脸狼狈,仍激烈反驳:“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林缘瞥了一眼Anna不耐烦地神情,心平气和地说:“我真的没有看到是你,我一个人在这里换衣服,你为什么会突然跟过来,虽然我有些莽撞了,但你的做法也很容易令人误会,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跟着我?”
“我……你……”谭青青险些气急败坏,奈何眼睛一直睁不开,吵架都有心无力。
“够了!”Anna实在看不下去,厉声喝止,她不想知道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精力处理这种小角色之间的纠纷,如果不是两人一个有背景一个有实力,她当场就会把她们淘汰。
一眼扫过两个女孩子,她冷声道:“如果不想现在就被刷掉,立刻给我出去!”
谭青青俏脸通红,努力睁了眼朦朦胧胧地看到韩越,立刻叫道:“韩越,快带我去洗手间!”
韩越于是大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离开的时候,神色不明地看了林缘一眼。
林缘只当不认识他,没有任何反应,见两人出去,她向Anna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Anna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单纯纯粹的人,但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因此她只是不言不语用眼神警告了她,便踏着高跟鞋离开了。
经过这一事,谭青青不仅没来得及背台词,整个人状态也十分差,甚至因为眼睛不舒服还坚持戴美瞳,一双眼又红又肿。这一切反映到吴伯雄办公室的大银幕上,简直是一塌糊涂,气得他当场差点打电话给介绍人,这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连被刷下去的那批电影学院的学生都比她强。
于是,几组全部表演完之后,吴伯雄立刻通知Anna,拍板决定让林缘和韩越来演这部戏的男女配角。
且不说当日离开时谭青青的脸色是多么难看又是如何通过与韩越秀恩爱来报复林缘的,总之在赵玉婷和沈悦为林缘庆祝一番之后三日,林缘就背着行李进剧组了。
剧组设在帝都附近的淮柔影视城,剧中大部分场景都在这里。拿到正式剧本她才知道名字是《家国恨》,这部戏吴伯雄是打算赶在贺岁档上映的,因此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四个月的拍摄时间,等演员一到位,就举行了开机仪式。
戏中讲的是二十年代谢、白、陆三个大家族的兴衰史,男主角谢南生是由当红小生蓝希饰演,是当地大家族谢家少爷,女主角白雪莹是与他志同道合的同学,由孙乐乐饰演,这两人是付氏娱乐如今最看好的新星,且都和林缘有过一面之缘。
林缘扮演的女配角名叫陆翎,留洋归国,又是谢南生名义上的未婚妻。韩越扮演的则是一个草根出身的军阀陈文平,与谢、白、陆三家既联合又敌对。谢家支持革命,白家明哲保身,陆家却选择了依附米国,最后只有谢家存留了下来。但谢南生却因为陆家叛国而丧了命,白雪莹成了革命战士,陆翎家破人亡之后四处逃亡,被陈文平囚禁,陈文平被打倒之后她心灰意冷之下出家。
整个故事是凄怆而悲壮的,林缘所扮演的角色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炮灰和杯具。韩越和林缘两个人的戏份一个月就能拍完,剩下的主要是男女主角之间的情感与故事发展,因此一开机,作为配角的两人就非常忙碌。
林缘现在对韩越的态度遵循“三不”宗旨,不主动和他说话,只当和他不熟悉,在片场中不拒绝和他交流。韩越似乎明白林缘的心思,同样坚持贯彻“三不”主义,合作半个月,没人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
天气越来越炎热,眼看到了五月底,林缘对于扮演陆翎这个角色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在颁奖礼上她给蓝希和孙乐乐造成了尴尬,两人对她的态度要么是不理睬要么就是冷言冷语。
这天大概是因为太热,所有人都有些心浮气躁,正赶上林缘和孙乐乐的对手戏,在戏中的陆翎处于强势一方,因为白雪莹抢走了谢南生的爱而去教训她,甚至对她动了手。
导演要求真打,当时孙乐乐也没有反对,林缘自觉力道不大,但每次都因为工作人员这样或那样的失误导致重来,谁知这条终于过了之后,孙乐乐在林缘猝不及防之时一巴掌扇了过来,“啪”地一声脆响,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接着就见林缘一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孙乐乐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对林缘说:“我教教你该怎么打耳光,省得以后老是重来浪费大家的时间。”说罢,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拿镜子细细看自己的脸。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孙乐乐打的是林缘还是那些出现失误的工作人员。
林缘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察觉到众人窥探的目光,她一路低头走去化妆间,眼泪蓄在眼眶里始终没掉下来。
孙乐乐这口气憋了这么久还是发泄出来了,背后传来吴伯雄若无其事吩咐拍下一场戏的声音,她努力不让自己的步子显得仓皇,坚持而倔强地维持着少得可怜的自尊。
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这种事在娱乐圈太过寻常,前辈打压晚辈的事情处处可见,孙乐乐只是给了她一个耳光已经算是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