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灵?”石妙音盯着眼前实在没什么交集的人,略显狭长的如水美目微微上挑,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之色。
与她的镇定相比,长灵就显得不自在许多。
不过,她曾随着江蓝衣出入生意场,逢场作戏,表里不一的本事学了七八成,平时是个直爽性子,不屑于这些宵小行径。
今番却是豁出去,不拿下石妙音誓不罢休。
这样一想,她的神情自然很多,“大小姐,自从我得了记忆以来,都没有过来看望你,哥哥都骂我不懂事呢!”
石妙音挑眉,并不认为她过来只是为了看望她,不过,看在她礼貌的唤她一声“大小姐”的份上,她的态度虽算不上热衷,却已经没有敌意,“然后呢?”
“然后……”杏仁眼一滞,很快恢复了镇定,“然后替哥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他!”
原本只是拿哥哥作伐子,寻些借口,结果说到“照顾”两个字的时候,不觉咬重了几分,竟带着责备的意味。
红菱已经有些生气,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虽然她不是很认同大小姐的很多做法,但也决不允许外人说她半个不字。
被她一瞪,长灵猛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失误,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就算对她有天大的意见,也不能现在惹怒她。
她刚要解释,耳边已传来石妙音浑不介意的声音,“他是我的人,照顾是应该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连语气都是那么霸道强悍。
长灵一口气憋在胸口,心中大骂不已。这话该有多无耻,这些年究竟是谁照顾谁,凭她石大小姐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洗衣做饭,铺床叠被的事肯定全被自家哥哥包了。
另外,什么哥哥是她的人,就算今后他们走到一起,也是她是哥哥的人。
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真要是娶进门,肯定家宅不宁,哥哥这一生都抬不起头来。
如此一看,对原本的决定愈加肯定,这样的人就该收了她,就算是为了哥哥,也不能让她好活。
深吸一口气,她僵笑,“是,大小姐说得对,能被大小姐照顾,哥哥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开心。”
石妙音颇为满意的扫了她一眼,这一看,直觉这长灵确实长得不错,与她张扬夺目的绝美不同,她的美更像是发自内里,越看越舒服。
难得的,她赞了一句,“长灵真是长大了!”
长灵继续干笑,“大小姐过奖了!”
石妙音见她这般客套,不由失笑,站在她面前倒真有种将自己端做长辈的意味,“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局促,大家随意就好,若是记得不错,你比我还要大上半岁。”
一直以来,对于长灵,除了绿毛对她过好,让自己有些不舒服外,她还真讨厌不起来。
唯一令她担忧的是她对江蓝衣的那点绮念。
不知为何,自此相见,她总觉得江蓝衣性格阴郁,给人一种阴嗖嗖的感觉,若不是长灵要求,她早就将他赶走。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真是防不胜防。
自从石家灭门之后,她很忌讳背后捅刀子的行径,只要觉察到苗头不对,立马采取措施,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碧波楼游湖的时候,她就知道长灵对江蓝衣太过在乎,还真怕她被江蓝衣利用。
长灵明显僵住,睁大杏仁眼一瞬不眨的盯着她,不相信如此柔软的话是从这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嘴里吐出来的。
别说是她,连一旁的红菱都睁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
石妙音气闷,她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结果别人还不领情。
猛然冷了脸色,下巴微扬,再次恢复了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等长灵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冷了脸,在那高傲冷漠的神情面前,她还真不敢随意。
尽管如此,她还是谨慎的开口,“凤鸾宫总部出了叛徒,哥哥正赶去处理,大小姐若是无聊,不如我们去普渡寺上香?”
杏仁眼偷偷的打量石妙音,见她没有发现异常,暗暗松口气。
“普渡寺?”石妙音挑眉,从出生至今,她还从未去过寺庙,不过京城有名的寺庙诸如相国寺,报禅寺,金顶寺,她都听过,却从未听过这个普渡寺。
长灵心猛地一跳,生怕她起疑,面上却扯出一抹笑容,不急不缓的说出早已想好的解释,“我们母子三人刚来京城的时候,哥哥有一次大病一场,娘亲曾在普渡寺许愿,后来接连出事,一直没有来得及还愿……”
她算是发现了,但凡扯上自家哥哥,这个大小姐立马变得好说话多了,这个发现真是让她又气又乐。
石妙音明显不解,人都死了,还还什么愿?不过,这样的情景实在不宜说这样的话,而且事关绿毛,她多多少少有些在意。
当下便毫不迟疑的应了下来,“好!,红菱,你去准备准备,多带点香油钱!”
“小姐……”红菱张嘴,刚要说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吓得不敢作声,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随即退下。
是个谨慎的丫头,得提防提防,长灵忍住探究她的背影的欲望,很是规矩的站在一旁,表情举止完美得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正是如此,石妙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她理解红菱的顾虑,长灵确实可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以为这是个喜怒皆露于形的小姑娘,性子单纯可爱。
今番下来,她发现过去或许小瞧了她。
如今,摆在面前有两种选择,一是相信她是真的想和自己交好,刚才的一言一行皆是发自肺腑,所以合情合理,自然没有什么纰漏,二是她是别有所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她骗进普渡寺,若是如此,她刚才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能用如此自然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这人的修为着实不低……
深吸一口气,这个人不是别人,所以即便前面挖了个坑,她也得跳一跳,否则等到发现不是陷阱,冤枉了人家,今后两人的关系再无修复的可能。
换做别人,她完全可以不在乎,可那个人是绿毛的妹妹,不到逼不得已,她不想走这条路。
石妙音盯着红菱的背影,一脸的嫌恶,“这丫头就是多事,待会儿我们不带她!”
长灵心中一喜,如此正好,她正愁着无法摆脱那个多疑的丫头呢!
“大小姐说笑了,她只是太忠心才草木皆兵,不过,她也太小瞧你了。”
石妙音心下微叹,果然是会说话,成功的将红菱的护主行为归结成草木皆兵,小瞧主子的大逆不道。
她信了红菱,则明显是承认自己无能。
哎,如今,她几乎可以肯定长灵绝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今日所行之事必是别有所图。
“也是,本小姐是什么人,真会被她一个小丫鬟牵着鼻子走!”她下巴微抬,撇撇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该是她石家大小姐有的反应吧,她倒是久违得很呢!
转眸,不意外的捕到长灵眼底闪过的笑意。
不一会儿,红菱来报马车已经备好,石妙音点点头,各自回去简单的收拾后,便浩浩荡荡的前往普渡寺。
红菱理所当然的被留了下来。
从前到后,石妙音完全不理会她拼命抛过来的警戒眼神,只是在合上车门的瞬间,略显狭长的如水美目闪过一道暗芒。
长灵太敏感,她不想在她面前露出丝毫异样,让她以为自己在怀疑她。
她相信自己可以应付很多事,不过,就在刚刚,她明显感到长灵心思缜密,她若有心与自己作对,那陷阱必定是为她精心设计,量身定制,绝非轻轻松松就能跳过的。
所以,她需要红菱,相信凭着她的忠心,该知道怎么做!
果然,红菱在原地气得跳脚,眼见马车越走越远,狠狠一跺脚,提着裙摆往后院跑去。
凤鸾宫出事,宫主带走了很多人,只留了几个暗卫在这里,没有大小姐的命令,她是调不动这些人的。
现在跑去石家暗部已经来不及,只能寄希望于肖扬,肖莫和江蓝衣,江蓝衣她从来不喜,不过非常时期,能拉一个是一个。
路上她遇到正要外出的江蓝衣,急忙一把将他拉住,“快去普渡寺,小姐……”
还没说完,眼前蓝衣一闪,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菱气得一跺脚,不对他抱希望,转身又去找肖扬,肖莫。
第二次,她遇上的是肖扬,急匆匆的将当时的情况解释一遍,换来肖扬一句,“原来,她叫长灵!”
完全没抓住重点。
红菱气恼的大吼一声,“大小姐快出事了!”
肖扬像看神经一样看她,“不可能吧,长灵那么好的一个人!”
红菱也不对他抱希望,直奔肖莫的去处。
还是肖莫实在,听她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一通,二话没说,直接抄了东西,“我先去普渡寺,你去暗部找帮手!”
说完,像一阵风一样飘远。
盯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红菱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一个靠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