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海水充斥在四周,我努力的睁开眼来,却被闪动的银白色耀得一阵眼花,恍惚间,眼前显出两个影子来,其中一个身形纤弱,看上去是个女子,她长长的青丝如海草般柔柔四散,头戴蓝色冰雨花环,周身闪耀着淡淡的蓝光,隔开了四外的海水,而另一个身形魁梧,宽衣大袍,负手而立,神情倨傲,分明是个男子。
冰墨地神?尹屾天神?怎么会是他们俩?看到这两个人影,我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二神沉默半晌,谁都不说话,过了片刻,还是冰墨地神先开了口,她手执青色花枝,直指尹屾:“尹屾,旁的话我也不多说,我只问你,当年青璃神女为何会失踪?万劫之境为何会下沉?而今九阳和重渊为何又会大战?星月和苏子洵为何湮灭?重渊掳走那花妖前,你为何又会出现在紫阳宫中?还有月芙,为何会被你失手刺死?”
红衣男子闻得此言,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我乃南方天神,难道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得向你禀报才行么?如今九阳湮灭,整个神族有覆灭之机,你不去好好安抚诸神,却来此质问我,难道是想引起内斗,独掌大权不成?这可不是天地神明该有的行为!”
“哼!正因为我是天地神明,所以这关乎神族的大事才不能不过问,今日我不仅要问,还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冰墨冷哼一声,依旧不肯松口。
尹屾冷笑一声,淡然道:“既然如此,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干!如此,可以让开了吗?”
“我不相信!”冰墨冷冷看着尹屾,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道,“若不是凤凰古神临去混沌前交待我照顾你,我今日定要用这诛元灭仙网绞得你修为尽散!”她恨恨道,“你可知三日前的神魔之战,若不是因你误杀了月芙!害得白泽心神俱失,遁入虚空,九阳损了三分之一的修为才将他拉回来!若不是如此,又何至于斗不过那重渊!”
“九阳自损三分之一修为,去拉白泽,与我何干?”尹屾抬起头,半分愧疚之色也无,姿态也是半分都不退却,“我只在乎月芙一神,其他一概与我无关,至于白泽,他如此卑鄙!成亲后还引诱月芙与他私会!我又岂能容得下他?他迷失虚空最好不过!如今月芙为他受一剑湮灭!我没杀他便是留了情面了!”
“你还敢说!”冰墨闻言大为恼火,连忙喝住他,“月芙怎会与白泽私奔?定是她有事去找白泽,你却无端猜忌!”
“我无端猜忌?”尹屾冷笑一声,“当年她与白泽在炽烬岛的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而今月芙婚后也一直同他藕断丝连,你这明眼人岂会看不出来?如今却为了避短,睁眼说了瞎话!”
“你说话怎生这般难听?他们的事我是知道一些,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冰墨摇摇头,神色有些痛惜,“她已经同你在一起,还诞下了寒隐,你又怎可一直耿耿于怀?揪着不放?”
“耿耿于怀也好!无端猜忌也罢!如今月芙已死,大战已起,九阳已灭!此三事早已是无力回天!”尹屾说着,扬手一挥,破空出了海面,“今后不论是你掌神族大权还是皓穹,都与我无干!自今后起,我便顺了你的心愿,隐居昆仑虚再不下山半步!不问神族之事!寒隐留与你神族!如此你可还算满意?”
尹屾说完便不再多说,裹着水雾越去越远,渐渐没入了墨黑的天空中。
“唉!事已至此,也是无法了……”冰墨目送那道影子远去,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片刻才敛了眼睑,暗暗思忖起来:看来九阳所言确是不假,尹屾的确变了许多,自从四万年前,星月无故湮灭后,他身上的气质都不一样了,隐隐有了邪神的味道,如此一来,九阳聚元之事,便更不能告诉他……如此想着,她也破出了海面。
海上立即有一个小童踏着云彩奔了过来,那小童白白嫩嫩,十分可爱,冰墨也不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中青色的花枝,只见片刻后,那花枝中显出一个浅浅的身影,那影子浑身闪着金光,却是稀薄飘渺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冰墨凝视着那道虚影,叹息一声,淡淡开了口,“青璃啊青璃,你究竟去了何方?我虽遵照九阳的愿望抹了你的记忆,却不并希望你真的忘记他啊……”言罢又是一阵叹息。
那小童见冰墨如此,上前道:“地神,需要寒隐去找她么?”
“不必了。”冰墨缓缓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寒隐,如今神族损了两位天地守神,九阳又耗尽修为肉身溃散,还有许多事尚未解决,我作为南方地神,自然要先回去主持大局,再说了,九阳的神元散落,随时有可能消散,可是万万耽搁不得,尹屾既已去昆仑,我们便暂且不管,只暗中留意他的动向,还是先回南湖再说罢。”
“嗯。”那小童点点头,十分懂事的模样,“寒隐也随地神同去。”
“好孩子。”冰墨点点头,神色颇为怜惜地抚了抚小童的头,“纵然你母神身逝,父神又隐居,却不能耽搁你的修行,你便随我回去,本神定会好好教导你。”
那小童伸出莲藕一般白白胖胖的手臂,抬手牵住了冰墨:“寒隐也不会让这些事影响到自己,定要好好修行,完成母神守护南界和炽烬岛的遗愿。”
“好孩子,我们走吧。”冰墨说着,抬手引来了重名烈鸟,随那小童上了羽背,“如今神族可算是遭了灭顶之灾,幸好九阳临去前耗尽修为压了重渊,又祭出一半神元重塑了崩塌的神界和万劫之境,否则当真是灭世之日提前来临。”
“灭世之日?”那小童扬起小脸,半张着嘴,一副疑惑的模样,刹是灵动可爱,“那是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太古的传闻罢了。”冰墨摸摸寒隐的头,含糊了过去,“不过照如今这番情形看来,九阳有重塑神界和万劫之境的力量,倒和创世之神有些相似,只是不知这灭世之神是谁……总归不过是和他一同降生的青璃……”
“青璃?”寒隐撇着嘴,用胖乎乎的小手撑住脑袋,活脱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难道是前几日与九阳成亲的那只花妖么?”
“你说什么?青璃,青璃花妖……”冰墨蹙眉,喃喃低语起来,“青璃,青璃花妖,青璃,青璃花妖……”她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脑中猛地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一切,竟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青璃就是那花妖!青璃就是那花妖……”
寒隐见她如此模样,吓了一跳,用白嫩嫩的小手抚了抚胸口,颇疑惑地挠头:“青璃不就是花妖么?”
冰墨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念着,神色也变得晦暗:“哎呀呀!我说怎么第一次见那花妖,就觉得她如此眼熟!原是因为她就是青璃!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堂堂的青璃神女!怎会成了下界的花妖?看来我得找到她,再好生问个清楚!”
“我们不是回南湖么?难道要去找她?”寒隐用滴溜溜地蓝色大眼看着冰墨。
“我们先去南湖,等安顿好一切后再去找她。”冰墨定了心神,敛了笑容淡淡道,“如今九阳受了重创,元神太弱,我们只有先用青璃花枝聚他的神念……南湖冰雨花的灵气最适合修养,便先去南湖养一段时日,然后我再耗一半修为重聚他的肉身,送到青音崖的九音凤莲内凝为实相,聚出四散的元神,最后送到天湖深底,静待乾坤之力聚形凝元,如此数万年后,方能转醒过来。”
“竟要这么久的时间?”寒隐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是啊……”冰墨叹息一声,“还不知此法能不能行得通,若九阳神元太弱,就算再聚千万年,出来的神形也会失了当年的神采,也是他当时见青璃被囚,心神不稳,又耗尽了修为,动用本元重塑神界的缘由,我这当姐姐的也是,没有照顾好他……”
“神明不必伤心,九阳天神神通广大,又有乾坤造世之力,定能安然无恙。”寒隐虽然只有两万岁,却自小明白不少道理,安慰的话语也是信手拈来。
“嗯。”冰墨点点头,神色颇有些凝重,“只是如此一来,为了九阳能安心修养,我便只有昭告六界,将青音崖设为神族禁地……”
“唔……”寒隐也学冰墨的模样,神色凝重地点头,“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可如此一来,神界岂不是就有两大禁地了?”
冰墨闻言,沉思片刻,道:“如今尹屾隐居昆仑虚,不再插手神族之事,炽烬岛的禁制也该放开了,便将青音崖作为新的禁地,万劫之境重为刑罚之地,让炽烬岛慢慢恢复,如此一来,也算了了你母神的一桩遗愿……”
“如此便多谢地神了。”寒隐闻得此言,拍着莲藕一样胖嘟嘟的小手,对着冰墨恭谨地行了一礼,冰墨便牵着他去了。
飞行了片刻,前方便出现了一片宝蓝色的湖泊,重名鸟张开火色的羽翅,缓缓降了下来,冰墨拉住寒隐的小手:“我们下去罢。”两人下了羽背,分出一条水道,便直往南湖深底而去。
而另一边,尹屾却在暗暗欢喜,他骑着山河兽到了昆仑虚,口中默念咒语,从袖中化出了一道蓝色的身影,这人影正是他口中神形俱灭的月芙,尹屾将月芙抱在怀里,让随侍毛毛守住宫门,摇身进了浮虚宫。
浮虚宫大殿一片通红,可血色的砖石却只有寥寥几块,尹屾将月芙放在大殿中央,咬破手指,用血在月芙眉心点上一点,然后喃喃道:“神明之躯!邪神之体!一日一祭!一日一化!今日便以吾邪神本尊之血为引!”
“砰”的一声巨响,几块血染的砖石上显出了几个淡淡的血影,他们被这咒语一唤,顷刻便飘到了大殿中央,尹屾再念,那血影顷刻便钻进了月芙的体内,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屾见状,仰头大笑起来,“神族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却不知你躯体还在,便能永生不灭!自今日起,我便用神明之血来养你!待到十万年以后,让你同为一起变成邪神,领会杀戮与强者为尊的快乐!如今九阳湮灭!重渊被封!六界再无人能阻我!日后等你醒来,我们便一起掌管六界!让乾坤变为我们的乾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