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见此情景,愣在了原地,白泽面上虽无半丝表情,嘴角却微微上扬起来。
青璃坐下身,若无其事地看了看云倾:“云倾,过来,坐这里来。”
云倾怔了怔,她看了看九阳,又看了看青璃,依旧立在原地,白泽默了默,突然道:“呀!我方才掐指一算,发现神界就快下雨,我晒在炽烬岛上的冰晶茶还没收呢,不行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说着,他拉过愣在一旁的云倾,笑道:“云儿,你的伤还没好,也随我同回岛上去罢。”说着,他拉起云倾就要走。
青璃忙道:“等一等。”说着,她起身走上前来,一把拉过云倾,然后看向白泽,“白泽,你如此惊慌赶着回去,莫不是还惦念着那十株凤目草?”
青璃说着,俯下身去,拔起脚边的一株凤目草,递给白泽:“喏,既是如此,你便吃了再回去罢。”
白泽闻言一愣,他看着青璃,只觉得寒气逼人,于是他擦擦汗,连忙道:“啊,我突然有些头晕。”说着,他坐下身来,抚头道,“我还是坐一会儿再回去罢。”
青璃强忍住笑,佯装正色道:“这怎么行?你的冰晶茶若是被雨淋坏了,可怎么办?”
白泽想了想,道:“无妨无妨,一年半载不喝茶,也不影响的。”
青璃笑了笑,道:“哦?果真无妨么?”白泽看着青璃,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青璃拉着云倾坐下身来,然后转头看向九阳:“你可还好么?”
白泽闻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也跟着转头看九阳,只见九阳拂了拂脸上的尘土,淡定地看了青璃一眼:“还好……”白泽看着他清俊出尘的脸上,隐隐出现了一条条红印,便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九阳抬头看他一眼,他便赶忙憋住笑,转身一本正经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坐了下来,青璃看着白泽,疑惑道:“白泽,你方才说,青龙族和火凰族遭了灾殃后,青龙族便只遗下了六条青龙,那银泓,便是这其中的一条么?”
白泽想了想,道:“是啊,其实对于银泓的事,九阳最是清楚了,你若有什么疑惑,问他就好。”
青璃闻言,侧身看向九阳:“九阳,银泓后来究竟遇到了何事?你不是从来不收弟子的么?怎么就收了他?”
九阳想了想,道:“银泓在族群惨遭灾祸时,还是一条小青龙,后来他离开**之地,在六界四处游荡,我便收了他,做门下的弟子。”
白泽闻言颇为不解:“九阳,银泓所历的事,你何不说详细些?”
青璃看向白泽,疑惑道:“银泓究竟历了何事?白泽,你若知道详情,便由你来告诉我罢。”
白泽摇摇头,看向九阳,却见他依旧神色淡然,仿佛诸事无关一般,于是他叹息一声,道:“银泓在族群惨遭灾祸后,便离开了神界去了魔界,他心中愤懑难平,在魔界兴风作浪,后来魔尊擒得他,将他折磨得魂飞魄散,后来他便化作了厉鬼,为害人间。”
青璃惊道:“魔尊为何如此狠心?要将银泓折磨得魂飞魄散?”
白泽想了想,摇头道:“其中隐情我亦不知。不过,听传闻说,银泓私闯魔界圣湖,将湖畔的凤目草尽数毁尽,害得魔界受伤的妖魔们险些命丧黄泉,魔尊一怒之下,便擒了银泓,拆了他三魂七魄,任他在天地间孤苦飘摇。”
青璃不解道:“若真是如此,那九阳后来又是如何识得银泓的?”
白泽笑了笑,道:“九阳如何看得凡人无辜丧命?他慈悲心一发,还不消守神们商议,便亲自下凡去收了银泓,自此后,银泓便一直跟随他,如今,他不仅是九阳的座下神兽,也是他迄今为止收过的唯一弟子。”说着,他望向九阳,道,“九阳,银泓之事,可就是这些?”
青璃闻言,侧过身去,却见九阳只是微笑,也不言语,白泽默了默,道:“罢了罢了,如今我一说到银泓,你便是笑而不语。”说着,他看着青璃,“银泓的事,大抵便是这些了。”
青璃点点头,转而看向九阳:“九阳,银泓的三魂七魄既已被魔尊拆散,那他后来又是如何重归天地间的?”
九阳看着青璃,笑道:“我将银泓带回东山后,便重聚了他的魂魄,将他化生在了一朵青莲中,可叹银泓的肉身虽是青莲所化,可他的外相变化,却是由本心来决定的,他既是青龙族的后裔,便幻做了青龙的模样,如今,我收了他做门下弟子,亦是导他向善。”
青璃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有一次,我坐在他背上,摸到他的背,却只觉得满手冰凉,原来他的肉身,早已被魔尊毁了。”
正说着,却听身旁的云倾问:“天神莫不是因为怜惜银泓,这才收了他做门下弟子?”
九阳默了默,淡声道:“本神岂会因为这些缘由,而违逆自己的本心?怜惜即是怜惜,掺和不了他物。而本神肯收银泓做徒弟,并不只是怜惜他所受的苦,亦是因为他是我真心认可的神明。”
云倾点点头,笑道:“银泓能有这样的师父,是他此生的幸事。”
九阳笑道:“幸运如何?不幸又如何?救不了别人,亦度不了自己,这便是天地守神的悲哀。世间的苦事太深太重,银泓所遭受的劫难,我亦是无能为力。”九阳抬头望向远方金色的天幕,轻声道,“若我真的无所不能,那六界的欲火便不会燃到**之地,青龙族和火凰族,也不会遭受如此灾祸了。”
三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中,青璃侧过身去,怔怔的看着九阳,明媚的阳光下,他的浅白色长衫格外温暖,仿佛能让人忘却世间的一切。
就在此时,白泽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忙道:“对了,说起银泓,我突然想起一起件事来。记得三百年前,我去九阳山赴宴时,曾问过他一个问题。”青璃好奇的看着他,白泽想了想,道:“我问他,为何要自暴自弃,让自己堕入黑暗中……”
青璃疑惑道:“银泓是如何说的?”
白泽默了默,缓缓道:“他告诉我,与其痛苦的活在光明中,不如安然的沉睡于黑暗里,有时候,融入黑暗中,看不到,听不见,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青璃怔了怔,道:“可是,融入黑暗中眼虽是看不见,可心不是会看得更清楚么?而看得更清,岂不是就愈发痛苦?”
九阳闻言笑了笑,他看着青璃,金色的眸光一片温暖:“没有光,黑暗中,便什么都看不清。”
此语一出,叶湖湖畔火色的凤目草便如撩人的烈焰般,顷刻间掀起层层波浪。
青璃看着九阳,半晌,她轻声道:“没有光,光明就不存在了么?身处黑暗中,真的就什么都看不清了么?何为光明?何为黑暗?一步之遥,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