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娸并没有立马就辞,只因要等新人试工三天,所以朱娸第四天才辞。这期间贝厉轩并未再插手,甚至都没有再出现过。可是为了安全起见,朱娸还是乖乖走人。她并没有告诉别人,知道的只有少数人,甚至一两个星期后,还有人问彩她去哪了,总不见上班。当她听彩这样说时,她还是很开心的,至少还有记得她。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中旬,气温渐渐变低,不过这对于朱娸来说是好事,因为她体质易出汗,所以只有冬天,她才不会那么痛苦。这几天朱娸心血来潮学自行车,于是借了同学的车。原本说要教她的徐昆,前几天和她吵架说了分手,三天都没联系,所以现在说教她的是闺蜜小芳。其实也不算教,小芳只是在旁边看着,偶尔说几句话,其余时间都是朱娸自己在摸索。由于紧张,第一个晚上双手虎口处就磨掉了皮,屁股也痛,可她是高兴的,因为她可以骑出去一两米了,虽然很小,可也是进步。
第三天晚上,朱娸和小芳依旧去学校广场练习,听说朱娸在学车的陆益带着他的朋友来看。看着朱娸那歪歪扭扭的模样不住的大笑,这让朱娸十分气愤。其实现在的她已经很好了,只是三天而已,她就能骑着在广场绕圈子了,偶尔还能载一下人,只是不远。对于自己朱娸还是很有自信的,她很聪明,没有她学不了的,只是她想不想而已。
星期六,朱娸和徐昆不联系的第七天,朱娸学自行车的第四天。晚上,朱娸正在游戏中血拼,徐昆却在此时打来电话,朱娸看了三秒才接。
“喂。”听不出什么情绪。
“在干嘛呢?小丫头。”徐昆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朱娸却有些反感。
“没干嘛!”朱娸声音放柔了几分,别人都软下来了,自己总不能那么冷硬。
“我过去找你哦!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简单的一个字,朱娸说得毫无感情。
对于分手这个话题,她已经习以为常,徐昆只要有一点儿事就拿这两个字说事。一般吵架了,朱娸觉得,既然牵手了,就不能轻易说分手,况且徐昆还是很宠自己的。只是两个人的脾气都倔得跟牛一样谁都不愿意认输,不愿意先低头。而且觉得自己也有些坏脾气,所以朱娸总是一吵架就会哄徐昆。她觉得哄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就算不是自己的错,那也没关系。唯独这次,朱娸因为学车,也就没想着要打电话给她,其实,她已经觉得厌烦了,甚至是习惯他说分手。
江滨路,徐昆在教朱娸学车,此时的朱娸已经能勉勉强强骑了,只是方向还掌握的不是很好。对于这个,朱娸不仅不感激,还有点鄙视徐昆。她都学会了才教,之前她在受苦的时候哪去了?
“说,你这么多天干嘛不打电话给我,知道错了没有?”刚坐下来,徐昆便质问起来。
“是你错。”朱娸平静的看着河面,说得冷硬,他这种老大似的模样是她最讨厌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还敢顶嘴。快点认错。”徐昆伸手捏朱娸的脸。
“你错。”朱娸皱起了眉头,扭脸躲开了徐昆的手,凭什么每次都说她错,凭什么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逼她说对不起。
“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徐昆将朱娸拉进自己怀里,捏朱娸的小鼻子。朱娸嫌恶的躲开。推着车走了。
“听到没有,以后要听话,要乖。”徐昆追上来,继续当大哥。朱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你要听话,不然我就不要你了,知不知道?”
“你真的觉得没人能离不开你?”朱娸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
“当然啊!像我们家,有两栋房子,家里又是珠宝金银生意。关系也有,我想当官什么的都不是问题。而你家,却不如我家。虽然我不是很帅,但喜欢我的女生不少。我又那么宠你,所以你应该好好珍惜我,知不知道?”徐昆自信的说着,伸手搂过朱娸的腰。
“为什么是我珍惜你?”朱娸对于这番话十分的反感,还真是个自信的家伙,应该说是自大吧!真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好,人人都不舍得离开他一样。
“当然啊!我可以再找一个,比你好看,比你听话。可你呢?没了我,就没人会这么疼爱你了。”徐昆的洋洋得意,让朱娸从心底里厌恶,可她是个重感情,而又不喜欢多说的人,便一直忍着,只是,曾经还有的那么一点点喜欢,正在渐渐消失。
徐昆一路上喋喋不休,都是要朱娸如何如何珍惜他,如何如何听话,顺便签订不平等条约,要朱娸什么都听他的。朱娸只是默默的点头,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人特别能忍,只是,为什么是自己受苦,还反过来被他说是任性。到底是谁任性谁不听话?
和好已经一个星期,朱娸几乎不打电话,然后徐昆就会打电话来责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其实曾经的朱娸是热情洋溢的,她也曾经觉得,两个人磨合就能好,可是似乎她错了。到现在已经一年了吧!徐昆的幼稚磨光了朱娸的耐心和爱,剩下的只是习惯。习惯他的存在,他的好。或者说,朱娸一直以来的坚持,是不能轻易分手的信念和漂泊过后港湾的依恋而已。曾经的她那么果断决绝,而如今的她,却变得如此的优柔寡断。这多多少少也和她从小便离开父母有关,徐昆的宠爱让她觉得像父母般,容易依赖。
大二上学期不知不觉离去,寒假朱娸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堂姐家,从小就跟着她,还有另一个哥哥,他们的关系是很好的。这次去了L市,其实是因为那座城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一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生,是她的初恋,她生生铭记了五年有余的人。她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看一眼。所以她毫不犹豫答应堂姐的邀请。
凌晨02:58的车,徐昆来帮朱娸整理东西,舍友们都走了,她是最后一个,关好门窗,徐昆开车送她去车站。夜间的这趟车依旧晚点,朱娸陪着徐昆等在夜风中。这一刻,她突然有些舍不得,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不爱,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的,除了吵架,他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第二天十一点多,朱娸才到达L市,她拖着行李随人群走出车站,转身看那在冬日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两个大字。朱娸笑了,还好只到L市,这要是回家,估计要下午三四点才到站吧!更让她开心的是,她离他近了,她呼吸着他呼吸过的空气。朱娸深深的吸气,笑容扩大。他说过,他会来看她的。
半小时后,朱娸和姐姐坐在公交车上。车站和姐姐家刚好是直线的两头,穿过被江圈住的市中心,从这座桥进,从对面桥出,整整一个小时,起点站到终点站,朱娸差点就吐了,还好她这两天都没吃东西。没有电梯,朱娸提着大大的行李箱一口气上了五楼,在冬天的寒风中流下了汗,然后,她就饿了。
堂姐家不大,两厅两室加厨卫和一个杂物间,楼上还有半层。整面的落地窗是朱娸的最爱。
姐姐姐夫早出晚归,早到五六点晚到八九点,所以和朱娸这个夜间活动白天睡觉的生物只有在晚上回家时会碰面。朱娸每天起来就一个人做饭吃,然后玩电脑吃零食,晚上就煮好饭等着姐夫回来煮菜。完完全全就是一米虫生活,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原本说来玩的,却早以被懒惰打败。门都没出一步,整天穿着奶牛睡衣在家里自娱自乐。
可她一直没忘记某人说要看她,可是,他食言了,她不怪他,他们没有勇气再面对双方。生日那天,她依旧一个人在家,自己煮了碗面,然后开开心心的吃。晚上收到妈妈发的短信,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可是她依旧很开心。妈妈小学没毕业,很多拼音都不会,只会随便按一个键,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找,她能发这么多,一定用了很长时间。
十一天的米虫生活后,朱娸和姐姐姐夫三人开车回家,一路上朱娸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东西,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下午两点,他们才到家,朱娸提着行李箱到家时,家里正在杀年猪。大伙看到朱娸回来,都高兴的和她打招呼。朱娸记得,别人家每年都看好日子才杀猪,而朱娸家,每年都是她生日那天,今年自己不在,所以她回来了才杀么?
一进门,朱娸便看到蜷缩在火炉旁的爸爸,看着他消瘦的身形,朱娸突然心酸,拼命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笑着走过去。爸爸看到她,高兴的想要站起来,无奈这样的动作都已经有些吃力。朱娸坐在他旁边,一声爸爸,叫得他心花怒放,所有高兴都写在脸上。半年没见到女儿了,能不高兴么?
吃饭时,一个远亲伯父说了一句"娸娸啊,你看,你一回来,你爸爸脸色的好看多了。"众人都笑起来,朱娸也笑。可是谁都不知道,她此时有多心酸,有多么的想哭。
爸爸已经患病一年多,或许也是两年。关于他的病,出来没有人和她提起,可朱娸再怎么说也是学医的,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点,可也确实只是一点点。爸爸的全身上下都是青绿色,眼白都是绿的,肯定和黄疸有关,肚子已经从年轻时就经常痛,只是现在却是一直痛,看着爸爸一天天消瘦,直到现在的皮包骨,朱娸真的是心疼。有时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却又无能为力。
爸爸才四十多岁,可是现在却连九十岁的爷爷都比不上。走路都已经十分困难。好几次上厕所,朱娸都看到了血,那是爸爸的尿液,看着那浓烈的红,朱娸便知道他的病情是有多重。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的将血渍洗掉。
过完年,舅舅便接爸爸去了乡里医院,为了省钱,晚上便住在镇上外公家。每次打完针,回家上楼时都是妈妈背的,爸爸早已经无法踏上楼梯,一阶都不行。每当这时候,朱娸总是静静的站着,看他们走上了楼梯,然后才走。爸爸的脆弱,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爸爸喜欢听歌,想要大声一点的手机,朱娸便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给他放歌听。和他说很多很多话,除了这样,她不知道她还能干嘛,她甚至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恨自己无能。
打针的第五天,爸爸突然回了自己家,原来是他的一帮兄弟来看他,所以才让堂哥接他回去。这一群自来熟的家伙,朱娸和妈妈到家时,他们已经做好饭煮好菜。当时的爸爸,就像朱娸刚回来时那样,笑得开心,似乎精神也好多了,那个神情,直到多年以后,朱娸仍然记得。他们一帮兄弟,已经很久没聚了,朱娸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见到他们,没想到,现在又聚在一起,还如此的整齐。他们说,等爸爸好了,然后再次好好的大喝一场。
不久之后,朱娸又要去学校了,临走时,爸爸坐在垫了棉垫子的椅子上晒太阳。记得那时妈妈对她说,是爸爸嫌坐得屁股痛才做的垫子。朱娸知道是他已经太瘦。爸爸嘱咐她不要担心家里,好好读书。以前都是爸爸送她的,而现在,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汽车缓缓启动。想起那张青绿的脸,想起那一滴滴血,想起她刚回家时他说"本来你阳历生日时想给你说生日快乐,可是你手机打不通",泪水不禁流下。
明年啊~明年还可以打的,那时候一定可以打通。等我放暑假回来,一定给你带很多很多你喜欢吃的生姜。一定哦!你说过,家里一切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