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躺在被窝里,很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
房间以暖色调为主,连窗帘都带着蕾~丝边。他勾唇笑了笑,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姐妹俩,五六岁的模样,笑得花般灿烂。他将相框摆回原位,记忆又被拉回到十几年前。
那一年,正赶上程夏过五周岁生日,小姑娘梳着包子头穿着蓬蓬裙,公主一样美丽。自打父亲去逝母亲失踪,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那么香的饭菜。
他记得程夏在饭桌底下偷偷勾他的手,小手指软软乎乎挠得她痒痒。偷偷的低下头去看,原来是一块大白兔奶糖正在暗渡陈仓。
程夏笑得眉眼弯弯,就像蓄谋以久的坏事终于得逞一样。也是,换牙的时候,她的大白兔恐怕也只能在生日的时候出现。
……
陆程无声的笑了,双臂枕在脑后。那时候的他,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透着奶香味的大白兔,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奢侈的童话。
他不喜欢照相,程夏的五岁生日,他也没有挤去和那姐妹俩留影。他现在想,如果这张照片里多了一个他,程夏还会什么都不记得吗?
——
回到学校,刚刚把卡换回来。手机里就被各种短信挤到爆。划了一下,铺天盖地的全是江冰。
电话打过去,没等她开口,那边已经急得不行:“程夏……是程夏吗?”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从家里带回来的衣服还没收拾好,江冰已经跃过敲门这道程序一步冲了进来。
程夏有点懵。没等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就被一把捞进了怀里,她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挤没了。
江冰光洁的下巴上露出了青青的胡茬,短碎发也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配上那双饱含忧伤的双眼,很有一股颓废诗人的味道。
“程夏……程夏……”他低低的喃着。
程夏才喘了一口气,又被他重新捞回怀里,狠命的抱着,就像守财奴担心自己的金匣子被人抢了一样。
程夏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起这几天换了卡忘记告诉他了。就算关系再不亲密也是她男朋友,自己不声不响的跑了还三天没理人家。“我的校园卡欠费,借了家里人的卡换上,忘记告诉你了。”她说。
陆程抿了抿唇,不语。
程夏拉开一把椅子让他坐上面,继续收拾东西。
“程夏,你喜欢我吗?”江冰忽然在身后开口,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涩。
程夏拿着衣服的手一顿,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江冰苦笑了一下,垂头看向地面:“你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很显然,你……”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望向窗外。
对面,是学校新建的绿化带,花草繁茂,白色的仿木长椅三三两两置于其中。一对一对的情侣或窃窃私语,或热情相拥。
阳光有点刺眼,江冰眨了眨,将视线收回。
程夏不再收拾衣物,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大大的眼睛不停的眨着,她的表情也不太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也不开心。“要不然,我们还是……”
江冰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他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程夏,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
他看了一眼旁边凌乱的床铺,迈过去将那几件已经整理好的裙子一并拿了起来:“哪个衣柜是你的?我帮你收拾。”
他知道程夏想要说什么,他知道是自己渴求的有点多了。程夏这样的女孩子,一直没交男朋友,肯同意和他交往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其它的,一点点来吧。
他收拾东西的速度极快,几本不容程夏插手。刚才的一瞬,他有点害怕,他怕程夏将“分手”两个字说出来。
他承认最初吸引他的是程夏的美丽。那天他做为学长代表迎接新生入校,当他看到一身白裙子的程夏从学校的大巴上走下来的时候,恍然好似看到了金庸笔下的小龙女。
当越来越多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之后,他发现这个女孩开朗乐观,积极上进。无论她走到哪,身边总是跟着一群一群的朋友,而且还都是女的。
原来她不太习惯和男生相处呢。
呵呵。
江冰有点小高兴,谁不愿意最美的花朵在自己手中绽放?
——
收拾完东西江冰就开车回了公寓。他洗澡换衣服,将下巴上的胡茬仔细的清理干净。一切收拾停当,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恢复了那个白马王子的形象,他才抓起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门。
一顿饭下来,程夏吃得心不在焉。她想起了刚才的那通电话,妈妈说爸爸其实没啥大事,叫她不要担心。说他躺在医院里故意做出那副模样其实是怕高利贷追债追得太紧。
提到高利贷,程夏就想到了新婚的姐姐,不知道她现在和徐朗怎么样了。婚礼闹成那样,徐父差点脑溢血,她很为姐姐今后的生活担忧。
戳了戳面前的牛排,她一点食欲也没有。这是一间档次不低的西餐厅,她由着江冰一路驶来,去哪吃吃什么她完全没有心思去关心。
江冰一直在小心翼翼的问她吃什么喝什么,一会儿想去哪散散心。程夏忽然良心发现,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她担心,那就是对面的江冰。
以前她只知道江冰的父亲是外语学院的院长,是个书香门第。二人交往以后,有一次江冰给家里打电话,她才知道,他其实还是个官三代+富二代。
他的爷爷退休前曾在政府部门担任要职,他的母亲似乎也在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跨国公司。
江冰行事低调为人不显轻浮,对她也是关心有加一直默默的照顾着。看着英俊如王子一般的少年坐在对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程夏心里有块地方抽了抽。
这么年少多金温柔俊雅的江冰,她凭什么拥有?爱他爱到不能自拔?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如果没这样的原因就没有理由再占着他!
可笑的是,别说是爱,只是喜欢,她都得分析好久也不一定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江冰,我们还是分手吧。”
——
远达集团业务部。
经理室的大门半掩着,荆伟正坐在大班椅上,双腿交叠着架在黑色的办公桌上,很有节奏的一翘一翘的。
对面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正战战兢兢的用眼角的余光扫着他;女人正在哭,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荆伟正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时不时的点一见,不知道在做什么重要的工作,神情出奇的专注。
可能是被对面的女人哭得烦了,他斜长的浓眉蹙了蹙,在平板上点了一下,终于把腿从办公桌上撤了下来。喝了一口易拉罐里的哈啤,斜着嘴角不奈烦的问道:“小四眼儿,找我什么事?”
男人扯了扯嘴角。他们远达的高管,除了企业管理部的总经理刘献礼被冠以“四眼”之名,他们剩下的文官只要是戴眼镜的,通通被荆伟叫做“小四眼”。
他有时候很怀疑这位伟哥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都是做什么的。
“伟,伟哥。”男人咽了口唾沫,十分后悔将这女人带了来:“杨,杨小姐找您有事……”
荆伟又喝了口啤酒,挑着眼眉望向一旁的女人:波大腿长,细皮嫩肉很好摸的样子。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拿起啤酒一口喝干,将内心的躁动强行压了下去:“有好货你直接带去金皇就行,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
男人又咽了口唾沫,有点尴尬:“伟,伟哥,你不认识她?不认识她了?”
广告天天放,不久前才在Z市最大的体育馆里开了演唱会,且又是唯数不多的几个跟他“好过”的女人,他竟然不记得?不认识了?
荆伟又开始点平板,这回眼眉都没抬:“你哪回安排女人我问过你姓名,又都是乌七麻黑的办事,我哪里能记得那么多。”
男人额头上又滴下几滴冷汗,杨小姐不哭了,小脸儿现出几丝意味不明的红线。
她见荆伟只关注平板不关注她,不能不急了。
白白淌了半个多小时的眼泪,这要是哭肿了眼睛回头被记者拍去那还不大损形象?
她抽了抽鼻子,挺了挺胸,准备亲自和荆伟说。两片红唇还没碰到一起,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伟哥,A哥到了,就在楼下。”
荆伟松了口气,终于舍得将平板放下:“赶紧让他上来!”他从椅子里弹起来,在窗边来回踢腿活动筋骨。
“老家两日游玩得可好?”他挑眉看向陆程。似乎将旁边的一男一女给忘了。
陆程一身笔挺的西装,雪白的袖口露出一个边,站在这座市里最好的写字楼里,十足十的一个高管形象。
没等他说话,一旁的杨小姐呜呜咽咽的哭声拔高不少。她感觉这荆伟恐怕是真的不认识她了。她不久前才整了容,下巴削尖不少,可能前后形象差异比较大。
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黑了荆伟也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
“伟哥——”杨小姐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冲着荆伟吸了吸鼻子:“人家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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