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绛衣伸手握住青罗微凉的手,“有你在,有翠烟园在,我也很开心,宫里,宫外又有什么区别。”
绘烟听绛衣一说却不由点了点头,“对,宫里,宫外又有什么区别。”说着脸上浮起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但心里去不禁黯然,这闲事的淡漠,希望绛衣不只是说说而已,只有真的懂得才能真的释怀。
这时,站在门边的贵圆儿却转过身向厅内道:“娘娘,雨要下大了,还是赶紧回宫吧。”
向窗外望去,飞沙乱窜,林间雨声渐密,空气中夹着沉闷的土腥味。青罗转头对着绛衣轻轻一笑,“绛衣,到晨风园住几日吧。”
绛衣一愣,晨风园,她已经好久没去过了,那一园的清风,一园的繁华,她还能去吗?以什么身份?
“绛衣,去吧,什么地方都一样。”绘烟知绛衣犹豫,便劝道。
绛衣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去晨风园做青罗的宫女,怎样?”
青罗一怔,见绛衣一脸痴笑,似玩笑,似认真。绛衣太傻,倔强得拒绝了皇上的册封呢?这后宫中的日子她将怎么度过,那心的流落,何时才能归家。
刚踏进晨风园便是一阵疾风拂过,吹乱了行人的头发,雨已经下得大了,被风吹得横斜,淋湿了衣衫。
倚着窗,天际间一条银龙直窜而下,顿时照亮了整片天空,随即云层中惊雷忽响,“轰隆”声由远而近,却在头顶盘旋渐歇。没多久天空微亮,那浮在头顶的黄云,渐渐变浅,透着淡淡地光亮。
“绛衣,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还不去将湿衣换下来。”此时青罗已换了件衣衫,而绛衣则仍然满身湿衣,她整了整发丝上的雨水,“那好,青罗帮我向贵圆儿借身宫衣吧。”
青罗瞧了瞧绛衣身上的那身宫衣,被雨水的浸润后透出浅淡的红色,轻贴在绛衣的肌肤上,更显她的娇柔。但是那衬出的却不是最美的绛衣,青罗轻笑,摇着头道:“穿我的衣服吧,比较适合你。”
绛衣点头,却只选了件白色的睡袍,那样的纯色在这后宫之中仿佛难以见到。
雨打西窗,乌云渐去,天亮了没多久,又暗了下来,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在屋檐上跳跃的雨滴低吟着,诉说着雨夜的凄清。
绛衣换了衣袖走进青罗的寝室之内,那里没有多余的陈设,桌柜上只放置着些花瓶,瓷器,简单而又清雅。青罗坐在床边,罗帐垂至地上,盖住了那双亦脚,青罗向绛衣招了招手,绛衣轻笑掀开罗帐走向她走去。
举手间,青罗又见到绛衣衣内半隐半现的那块玉佩,心里不由得一颤,那仿佛是绛衣的一块心病,她可以释怀吗?她轻咬了咬唇,抬头对上绛衣的双眼,那眼中噙着一丝迷茫,难道无衣的婚事,还不能让她放手吗?
绛衣见青罗盯着衣内的玉佩,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再伸手遮掩,反而从衣内将它取出,轻笑道:“这玉……从那晚起,我便不再是它的主人了,是该把它交出去的时候了。”
青罗一怔,却又轻轻吁了一口气,不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为绛衣而感到欣喜,她终于能够放手了。“要给落璎郡主吗?我帮你拿给她吧。”青罗道。
绛衣却摇头,再将玉佩收入了腰间,“不,我要亲手交给她。”那双有些淡漠的双眼,仿佛真的已经释然。
脱了鞋,绛衣屈着膝卷缩坐上床,嘴边浮起了一丝喜笑,“青罗,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促膝而谈过了。”
青罗一怔,嘴边的梨涡渐渐变得渐淡,似乎已经很久了,以前在郦府中她们常常同寝同食,虽然名为主仆,但却比姐妹还亲,无事不变,无话不说。但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却失了这样的契合。
绛衣见青罗垂下眼,心里有些酸楚,却灿然一笑,拉着青罗的手道:“青罗,今晚我们多说会儿,把以前的一起补回来。”
青罗点头,想要开口却仿佛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帐外烛影轻跳,窗外骤雨轻溅,一时间代替了屋内的沉静。轻聊了几句绛衣却已感发困,卷曲着身子躺在那雕花大床上,青罗微微努了努嘴,推了推她。绛衣哼了几声,应道:“青罗,你说吧,我听着呢。”
“绛衣……你知道吗?”青罗一边诉着一边躺在绛衣的身边,从后轻揽住她的腰,柔软得让人放不开手,她继续道:“绛衣,你知道吗?皇上从不在妃嫔的寝宫过夜,而且也从不让妃嫔们在上元宫内过夜,不过……我知道除了你之外,绛衣你见过皇上的睡脸吗?我……从未见过。”
没见绛衣吱声,青罗沉沉地闭上眼,她听见了她的话吗,也许已经睡着了,听见了也好,没听也罢,她只是想吐吐心中的苦水而已。忽地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吹熄了烛火,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却只有绛衣的双眼中泪光闪动着。
青罗的话她听在耳里,烨泽的爱,青罗的情,让她心痛,如果她没有进宫,如果烨泽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她,也许便没人痛苦,她闭上眼,听着那满耳的雨声,却怎么也不能入睡。
已至天明,绛衣在一阵低语声中张开双眼,有些疲惫,许是昨夜睡得不太安稳。她下了床,那件被淋湿的宫衣已经干透,伸手便将它换上,走出内室。侧头望去,窗外雨未歇,那骤然而来的暴雨却化作了细丝,像春日的梅雨一般,浸润着一园的茂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