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群土匪耽搁了时间,没能赶到驿馆天便已经黑了,进了一片山林,看似很深,入夜后难辨方向,走了一段,便不得不停下来。自从大战土匪之后,南霖谖一直都没有说话,绛衣也没有开口。
山林里起了一层雾气,迷离朦胧,似烟而又非烟,渐渐地遮去了那半轮月。月缺月圆,如今月又缺了,等到下一个月圆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许在宴南国,也许仍在朔元。
绛衣回头看了看火堆边的南霖谖,他紧闭着双眼也不知睡着没有,但那双手却紧紧地环着那已经被他补好的包袱,那包袱内有一件关系一场战争胜败的东西。
绛衣向火堆靠了一靠,屏住一口气,将手慢慢靠近那布包。越来越近,指尖马上便要触到,忽地手却被人紧紧扣住,绛衣心腕一痛,抬头撞上他那带着愤意的双眼。
“南霖谖你干什么?”她一边抽手,一边大嚷道。
南霖谖眼中渐渐冰冷,从未有过的冷漠,“你以为可以从我的手中偷走地图吗?”
“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我干嘛要偷地图,你们这些当兵的事,与我何干?”绛衣大嚷着,手越是用力,越是被他捏得发痛。
南霖谖不肯放手,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想要拆穿她的谎言。“那你的手怎么伸来这儿……”
南霖谖说着向她的手望去,话未说完,却又顿住了,只见她手中拿着一条黑色的小蛇,那蛇不停地吐着信子。
南霖谖一愣,忙松开她的双手,绛衣咬着牙,将那小蛇向他身上一丢,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翻声便上了马,“竟然你这么不相信我,我也不必跟着你了,以免误了将军的事。”
说着便策马向山林深处走去,她料定南霖谖一定会跟来,没走到两步,后面果然有马蹄声响起,接着便听他嚷道:“绛衣姑娘,我向你道歉,这行军打仗不得不多分戒心,以后一定不会有了。”
南霖谖的马已经赶了上来,挡在绛衣的马前。绛衣气未消,勒紧缰绳向侧寻路,南霖谖也移了一步,依然挡在她面前,绛衣直咬牙,正要再开口,突然林子里响起了一阵“呜呜”地叫声,那叫声凄恻悠长,让人不禁发毛。
绛衣顿时一紧,抬头见南霖谖皱眉而立,便问:“这是什么声音?像哭声一样。”
南霖谖回头,表情看似有些凝重,但瞬间又化了开去,一脸浅笑,“鬼哭狼号听说过吗?这是野狼的叫声。”
绛衣一听,心里不免有些慌,虽没有真见过狼,但常听人说起过关于狼的事,什么群居,什么致死方休,一想起这些不禁暗暗心颤,抬头见南霖谖贸然笑脸相对,皱眉问道:“你不怕?”
“狼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而且狼都怕火。”南霖谖说着便勒转马头向回走去,那狼嚎声还在继续,绛衣无奈地也跟了回去。
越过火堆,望着南霖谖似笑非笑的脸,冷不防的他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绛衣忙低下头去拔了拔那薪火,不知不觉竟长叹了口气。
南霖谖将那布包枕在头下,昂望着天空,轻声问道:“为什么想要出宫?他都为你找到宫外来了,还不值得你为他守在宫中吗?”
绛衣一怔,笑得有些苦,“怎奈何不能是一介布衣小民。”
“这也是选择身份,放弃真心,若是为了身份,那与那些攀附权贵,一心想进入候门的女子又有何异。”南霖谖笑道,绛衣却一怔,心里有些闷闷的总不是滋味,火光跳跃着,映得周围片片腥红,烟伸上半空仿佛就变成了雾,相和相绕,绛衣扶在膝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依旧这样日日驰马而行,开始绛衣还吵着累,但日子久了仿佛也已经习惯了,颠得已经麻木了,不过倒好,以前在宫中总是睡不着,如今她却倒床便大睡。
绛衣知道南霖谖仍信不过她,时时都用那包袱试她。那日在客栈中落脚,绛衣正好路过他房前,见房门虚掩,推门而入,屋内竟无一人,抬头便瞧见那门边的包袱。
绛衣不禁皱眉,走进去将包袱捡起放在桌上,便离开了他的房间。事后他竟没有提过半句,绛衣也不多问,他对她的怀疑也是自然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是这个道理。
绛衣心里却暗暗琢磨着,他又怕她偷包袱,又让她跟着,他定有其他目的。
一直向南,已经走了好些天,南霖谖似乎没不爱记日子,每到一处便要问她,许是知道她记得清。绛衣暗笑,她当然记得清,一天也不会差,一日一日的数,一天一天的熬。
已经有十六天,从宫中出来已经整整十六天,那时候二月初八,现今已是二月二十四。这几天的行程中,经过了几个城,十多个邑,虽然都设有关卡,但官吏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形同虚设。他们既然能顺利出得京城,这些大城小邑,自然也无法挡住他们的步伐。
“再向南走,不出两天便到南敏城了,出了南敏城便是宴南国了。”南霖谖说着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孤城,又道,“我们要在尊方邑多住一日,再去南敏城。”
这么快便已经到朔元国的边境了,不禁有些心酸。绛衣点头跟着他朝那座孤城驰去,望了眼那男子背上的包袱,不禁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