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渐渐缓了下来,该是要到了。
楚王府,这就是他的府邸,高宅大院,连侧门也如此气派。车帘被人掀开,“姑娘,到了,奴才扶您下车。”
有仆人伸手接她,绛衣将手伸过去,踩着脚踏子下了马车。远远地看见街对面停着辆马车,绛衣仔细看了一眼,不禁一怔,从那马车的帐式来看,是辆宫车。
果然,车旁窜出一个小太监,直直地跑了进来,对无衣行了一礼,道:“楚王殿下,您回来了,监国大人请你移驾进宫。”
进宫?绛衣蓦然一怔,脸色瞬间煞白,心里一阵酸楚,定了定神。这也是应该的,安信王马上就要继位为王,自然是要住在宫中。
侧头向无衣望去,在他脸上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一脸的淡然,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无衣点头,向身后的仆人道:“先扶姑娘回府,我进了宫就回来。”
话音一落,那小太监抬头,睨了绛衣两眼,又回头对无衣道:“殿下,监国大人吩咐让绛衣姑娘随您一起入宫,在宫中已经安排了住处,要在宫中住下,王爷府中的人也已经在几天前就进了宫。”
绛衣冷笑,她如今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入宫?前朝遗妃,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远远望见那皇宫高耸的城墙,坚固如常。物是人非,那一段城墙守候的不是某一代君王,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天已至黄昏,雨过之后,天边竟露出了一轮夕阳。
无衣跟着那小太监,转过廊道,向御书房走去,正巧碰见一些官员从房中走出来,一见无衣便哈腰行礼,无衣点头示意,也不多留,便进了书房。
书房内,安信王正拿着几份折子看着,听见有脚步声进来,也不抬头,淡然地道:“回来了,坐吧。南边什么情况?”
无衣寻了把椅子坐下,“南境各军听到皇上在寻山驾崩的消息,都已经倾兵而出,与晏南的四十万大军已在寻山一带交战。”
安信王将手中的几份折子递给了无衣,又叹道:“一代帝王如此尊贵,却落得化为灰烬的结果,这到底是为什么?”
“理应来说,晏南军不可能放火烧山的,皇上一死,必会引起两国的恶战,众怒难平,只怕晏南国再无宁日。”无衣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中的折子。
不禁蹙眉,折子上的内容几乎都一样,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驾崩已有半月之久,又无子嗣继承皇位,请安信王登基为帝,以稳国势。
安信王听了无衣的话,微微一颤,接着又笑道:“只怕是天意如此吧。”
无衣渐笑,将手中的折子合上递还给安信王,“那父王何时顺应民心,登基即位?”
“要登基必先铲除郦竹山。”安信王愤道。
无衣一怔,眉头深敛。安信王与郦相不合已经众所周知的事,一方得势必定会将另一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这样的结果早已料到,但是无衣却有些黯然,为何郦相是她的父亲。
想到几日前绛衣哭着求他保她爹一命,他虽没有答应,可心里却不愿伤她的心。
安信王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却依然一脸的淡然。睨了无衣一眼,那个姓郦的女人究竟有如何的魅力,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动摇无衣,能够一次一次地左右无衣的决定。不过这一切都要结束,他已经派人去了那女人那儿,马上无衣便再无后顾之忧。
“无衣,你也过来看看这些折子吧,以后总有一天是要交给你的。”安信王道。
无衣唯唯应了一声,正起身,忽然庭中传来一个声音:“公公,奴婢有要事找楚王殿下,请你通传一声。”
“姑娘,楚王殿下与监国大人有事相商,此刻不方便通传。”门外的内侍答道。
无衣认得那声音,是落璎的贴身侍婢荠菲儿,只听荠菲儿又道:“公公,一定请你通传一声,王妃她身子不适,一定要见王爷,所以才让奴婢来请您过去,如果耽搁了恐怕会……”
无衣一怔,这身体不适自然是打御医诊治,何必来请他呢。转念又一想,落璎平日做事都有分寸,绝不会无中生有,只怕真的有什么事儿吧。
他回过身,对安信王道:“父王,儿臣去看看。”
“生病自然是请大夫,你去有何用,让人去请个御医。”安信王脸色一沉,掩不去脸上的恼怒,无衣不禁皱眉,心里有些不安,“还是去看看的好,父王平日不是说我对她关怀太少吗?如今她生了病理应去看看的。”
说着也顾不了安信王的怒气满面,拉开房门,向外走去。身后再次传来安信王的声音:“来人呀,把楚王拦住。”
话音一落,门外便闪出几个侍卫,挡在了他面前。
“让开。”无衣急道,他心里知道,若晚一步,一定会出事,而出事那个人自然不是落璎,是绛衣。他父王要对付她,不可能留她,但是自己却偏偏要将她带在身边,是他无衣害了她。
那挡在面前的侍卫都纹丝不动,心念一动,转身对安信王道:“她肚子里怀了我的骨肉。”
安信王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无衣不等安信王回过神来,狠狠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