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冷冷道:
“我怎敢记恨我朝一品大员麒麟将袍定西侯?”
狄安一口气把江路云的官号全部说了一遍,江路云知她气未消,便是道:
“我知郡主一定在怪我擅进谗言,让陛下对西南军分流,使得郡主失了精锐···不管郡主信也不信,我确实向陛下言明调遣尹天林出滇南,却不想陛下封了川南节度使的大官给你的老部下,害的西南军心不稳,人心散漫。三年前是我鲁莽,请郡主原谅。”
南难怪这江路云三年来都不敢见狄安,在蜀中时远远看见也不敢现身,他竟然是做了这般事情!狄安接管滇南后,只苦心维持父亲留下的精锐部队,几员老将本就服气的少,叫嚣的多,好不容易安稳了些,这在金陵才认识两天的江路云,明里是嘘寒问暖,背地里却是向皇帝进言,对西南军分流,这般收权最是触犯了狄安的底线!
这并非是对爵位权力的留恋,而是一朝失权,人从峰落,料是不死也得摔残,在皇帝李昭手下做过事的谁不明白这个理?皆是狄安更是任人摆布,世子也无得身份地位可言···
狄安冷笑道:
“当年本郡主本以为你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却不想你这般善变狡猾。怪我眼弱,人人都说江封之子万般不会,偏是嘴巴厉害,最懂得讨陛下的欢心,你倒是说说,你有如今身份地位,却是踩在多少人的头上!”
江路云半晌不语,最后只是道:
“你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不算什么好人。”
二人竟是沉默了片刻,只等的江路云再开口,道:
“正因为我还将你当做朋友,所以想要解释一番,换做其他些无关紧要的人,任凭如何做想都与我无关。”
狄安冷眼道:
“你到是说说,你散我西南精锐,对我有何好处?”
“精锐?郡主可曾想过,如果尹天林还留在西南军,陛下会作何打算?”
狄安一楞,却是陷入思考。
说到姓尹的这号人物,确实不简单,江路云幼时便听过他的大名,却是被江封从嘴里骂出来的。原来尹天林以前却也是西北军中人物,三十年前打西蜀时和江封便是同僚,那时江封自然没有后来那么声名显赫,但二人俱是新皇信赖有加的年轻将军。
二人当年一齐攻破西蜀,具体是如何,《春秋后史》的记载也模糊。可打仗就是这么回事,有人在前就必定有人在后,有人一刀劈城头,也有个跟在后面收拾的,不巧三十年前前面的人是江封,后面的人是尹天林。
于是天上将军姓江,姓尹的却只能做了前者麾下大员,得听候差遣。
可尹天林这人权心重,当年江封声势实在是太盛,他料想在西北军中混不出个名头,自告奋勇的南下,至于之前为了争权做过多少手脚无人知晓,在江封眼中,尹天林从来没把前线厮杀玩命一事看得最重,功名利禄要少一分却是万万不可!
狄安并不清楚这段往事,只是道:
“却会如何?”
江路云道:
“西南军三路精骑,是攻破西蜀后的几年才划下来的,其中好些人原本就是尹天林的亲信,滇南王在世时尹天林在西南军中便有声名,你父亲死后,他若是想一手控制了西南军,你也无可奈何。只有将尹天林调出西南军,纵使会流失部分精锐,却还收得住人,这些年郡主该是补充了些新兵,提拔了些新人吧?”
事实是三年前的狄安也隐隐约约觉察到了这个苗头,只是不愿相信父亲的老部下真会架空自己罢了,毕竟一介女流难稳军心,江路云说的不无道理。
狄安道:
“这凭你一面之辞,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胡编乱造?”
江路云叹口气,只道:
“我当年确实没想到,陛下却更是精明,他同意调遣了尹天林,一方面确实能削弱了藩王的实力,一方面又给了川南节度使这样的大官,反倒是搅得军心不稳。如此说来,我做法也是欠妥,所以这三年来心有惭愧,才不敢来见郡主····”
江路云心道:“玩阴招谁玩的过老狐狸?比起陛下玲珑手段,我们都还是太嫩了点。”
狄安看了江路云半天,却也不说是信还是不信,江路云自认尽了力解释了,当然他有他的小算盘,可确实是为了狄安好。三年前皇帝本想让狄安嫁人,趁着世子年幼去交接了权力,因为太后的事太过突然,反倒乱了阵脚,也因此狄安躲过了那一劫,只是没想到,这会儿皇上还是不忘这档子事,只差一纸诏书下令赐婚,也是想看看狄安的态度。
嫁不嫁人,却不是你能说的算啊。
听了江路云这番解释,狄安心里其实也有些明白了,或者说她早就懂这一举动的含义,可这些年哪儿还容得她做个什么也不用想的小姑娘?
见明川模样,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路云看了看,却是反问道:
“郡主此去蜀中,可有安全拿到东西?“
狄安心头一紧,沉声道:
“本郡主此行与川南节度使共商军务,不曾带回任何东西。”
江路云知道她还不相信自己,干脆从怀里摸出了瞻台褚羽精心制作的那张羊皮残卷,只道:
“郡主此去川内,就是为了一张羊皮卷吧?白龙帮掌管秘密商路得到了你的认可,是以那帮主平秋白也是你手下人物,他费尽心思让我带着她的女儿上演一出调虎离山,才把东西送出了钦州,应该就是要交到郡主你的手上。”
狄安听了这话,只道:
“是你,平秋白说此行得人相助,无碍无险,那人难道是你么?”
她看见江路云手上羊皮残卷,却惊讶道:
“怎会在你手上!”
江路云叹口气,小声道:“这是假的,郡主莫惊慌,为了这羊皮残卷已经死了不少人。”他指指明川:
“明川受伤也是因此,恐怕这羊皮残卷上真有什么通天秘密,郡主若拿到了真的,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江路云此时却隐藏了羊皮残卷不止一张,且自己手上也有的消息,不料狄安眉头紧锁,却不是什么不相信的样子,她看了眼明川,后者呼吸趋近平稳却虚弱,伤他的人明显是下的死手···
狄安摇头道:
“羊皮并不在我这,你说的没错,我接到平秋白的传信得知那羊皮的重要性,连夜赶往蜀中与他会和,不料依旧风声走漏··”
她有些伤心的摇了摇头,只道:
“平帮主还是死了,而那羊皮卷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