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看见小千闭着的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他嘴角含笑,但是仍旧默不作声。
小千终于忍受不住了,睁开眼睛,看着灏说道:“我要起来了。”
灏说:“热水已经给你打好了。”
小千径直走过灏,去洗漱去了。
待小千洗漱完,在外吃完饭。
早饭是一碗熬得很烂的粥,和几个大肉馅儿包子,外加一碟小菜。
小千狼吞虎咽,灏依旧风雅有度。
小千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抹了一下嘴道:“付账,走人。”
灏叫来店小二准备付账,不料店小二忙说道:“这俩位客官,你们的钱已经有人付了。”
小千问是谁?
店小二却卖起了关子,笑道:“晚上的时候那个人会到客栈来找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是谁了。”
-小千和灏俩人这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俩人干坐在房间等待着来者,他会谁?人的好奇心总是让人不得不选择另一种路。
特别是对于小千来说。
他放下了足够大的耐心等待来访之人。
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小千倒了杯茶,“我想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小千难得的叹息了一下,有些惆怅道:“这青梅镇除了那老顾的孙子桑儿还有谁肯来看自己。”
“你不怕他继续问下去,问很多的事情,比如你的容颜,你的一切,你准备该怎么回答。”灏说了一大堆的假设,而这假设是曾经小千考虑过得问题,可是眼下,他只是想见一见桑儿,他凭着自己的感觉,桑儿是个聪明的人,曾经老顾也不曾问过,更何况桑儿这样有悟性的人。
等等……
小千想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着灏,他的眼神迎上了灏的眼神,灏的眼眸里有着小千的样子,很清楚。
灏也看得很清楚。
他的话,好像只是单独问小千,没有关乎任何人,包括桑儿。
明明俩人就在对面,却不肯将中间那层不存在的薄膜捅破。
灏不解,小千不肯不愿。
灏沉下尘埃,一切随他。
我只愿守候。
……
驾驾的敲门声响起,灏起身,开了门,如同他们想象的一样,门外站着的人正是老顾的孙子桑儿。
他少年老成。
一派儒雅,身上沾染的药味道,更是衬托了他别样的气质。
小千很满意桑儿的样子,他觉得这样的意气风发比老顾的死气成秋要好些,他嘴边刚准备喊着“桑儿”,忽而觉得不对,改口道:“顾医师,过来坐下。”
顾桑满脸带笑,先是对灏做了个揖,后听到小千的声音,他忙给小千行了个礼,待头抬起,眼光落到小千的身上,顾桑一时有些诧异,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昨天听医馆的伙计说起来了俩个爹的故交,可是年龄似乎不对,后来他去爹的坟头一看,分明有人来此地祭奠过了他爹老顾。
今天他托人寻到小千他们,这番儿是特此来拜访他们也是为了解自己的疑惑。
小千没有觉得多少尴尬,他很大方的请顾桑坐下,灏为顾桑沏了杯茶。
顾桑还没有开口,小千喝了杯茶,道:“曾经我交你认得那治疗伤口愈合的灵药你有认真寻吗?”
一杯茶停留在手中,顾桑的眼神诧异、惊讶、喜悦……
混杂在一起。
他记起了那位被他医治过得小乞丐,那是他第一次治疗如此难堪伤口,常常慌乱的出错,没有想到……
他一时难以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境。
只是愣在那里,不知时间的流淌。
小千喝下一碗茶水,又倒了一碗道:“你想你应该把我教得你都记得了。”
“嗯。”顾桑只能这样用简短的语言回答眼前这位少年。
小千笑道:“你记得就好,其他你什么都不用记得。”
顾桑心中虽然有很多的疑惑,但是听爷爷老顾曾说过有个叫小千的人的存在,他又明白了些什么?有些爷爷不愿意讲得事情。
“老顾……哦不,你的爷爷走得时候走得好吗?”小千问道。
顾桑回道:“我爷爷是老死的,走得时候我爹、我娘、还有我都守在他的身边,走得时候很安详,他走得时候给我们留下了一句话,说是以后有个叫做小千的人来看他,就告诉他他过得很好。”
一向冷静的顾桑说道这句话的时候,流下了一滴泪,好似了却了爷爷的一个遗愿。
他想爷爷,终于可以安息了。
小千听完,也想落泪,可是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没有流下,他仰头,像喝酒一样,喝下一杯清茶。
“有个叫锦儿的姑娘来过医馆没有呢?”
“没有。”
……
小千又问了顾桑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顾桑都一一作答。
小千不知不觉的喝了一大壶的茶水,而顾桑面前的茶水却纹丝不动,他始终对小千保持着一种敬畏,尽管小千的面容看起来和他差不了多少。
灏安静为小千重新斟满茶水。
小千看着灏,又看了一眼顾桑,问道:“你会下棋吗?”
顾桑点了下头,说道:“会一些。”
停顿片刻,又补充道:“爷爷曾经教过我一些。”
小千一笑,老顾的手艺是自己教给他的,顾桑还真得是聪明,不光是在医术上。
他很满意顾桑的这个回答。
小千起身,让灏和顾桑下棋。
俩个人都没有推辞。
小千坐在旁边,看着俩人下棋,顾桑很谨慎下着棋,灏随意不堪。
顾桑的棋子刚落下,小千忙拿起棋子放到另一格上叫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对……”
顾桑镇静的眉头有些紧蹙,用心建起的格局,被小千这一阵胡乱打乱,而灏只是嘴边含笑。
一盘棋下来,顾桑竟然奇迹般的赢了。
顾桑抬手作揖道:“灏,承让了。”
小千笑道:“怎么没有我的功劳?”
顾桑说:“小千也教得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后背都在冒着虚汗,这恐怕是生平说得唯一一次谎话了。
三人又吃了些酒,聊了些青梅镇的花花草草,事事非非。
但是始终都没有再提医馆曾经的人事。
吃完酒,顾桑告别,小千说:“老顾这一生值得了。”
顾桑只是一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临别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顾桑走进了雨中,最后迷蒙。
小千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不过现在这个梦好像已经醒了。”
他想说得是在青梅镇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