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青父女各自回房休息,偌大的客厅里只留下周天一人在那里发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令人不可思议的事,令他对自己的人生观都开始怀疑了。
这些天来,奇异的事一件接一件,接踵而来,根本没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而他唯一的亲人----爷爷在这次泥石流中遇难,成为他心理崩溃的最后一击。之前他还能理清思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浑浑噩噩如失魂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感到内心有个信念,在推着他往前走。
这个信念是什么,周天说不出来,他只觉得未来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他做,比如父亲,比如五龙塘的泥石流,比如脏老头的相人术,比如这些人嘴里所说的鬼谷教,等等。
这些事本来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算是父亲,对于从小跟爷爷一起长大的他来说,父亲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若不是最近他们的提起,周天已经让自己在心里忽略了他。
他卖凉皮,腾出时间照顾爷爷,这应该是他两年内在白水城的生活内容。但现在,自从认识那个脏老头后,一切都变了,开神眼、学相术、身上现出龙纹、爷爷没了、自己也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泥石流事件,让他感到了人的可怕,在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心会如此险恶。如果说为了财宝就不惜残害整个村子的人,那这心简直比长虫蝎子还要毒万倍。
李爷爷,也就是那个脏老头,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他会是个好人吗?如果是,好人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一个人被砖砸死呢?如果不是,他和爷爷又是什么关系呢?还有那个中年道士,他莫名的出现,又莫名的消失。说是前来帮助周天,但事实上周天并没有看到他出手。
胡灵儿究竟是人还是妖?她美妙的身姿,最后那大胆热切的告白,一直存在周天的脑海里,让他时常在心里责备自己,相信了那个中年道士。
小七同样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他以元神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帮助自己,后来却又主动的离开。
爷爷吐血后,脏老头开出一剂药方,让自己进城采购,然后,五龙塘就发生了泥石流。依脏老头的法术,他一定知道此事的后果。
神秘的小乞丐,女扮男装,虽然年龄看起来不大,但却对各种事分析的头头是道,远不像开始周天认为的只是一个因叛逆而离家出走的少女。
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晕,然后又掉进水坑里,这事也太蹊跷了,整个五龙塘被淹没,没有人生还,而五龙塘又全村戒严,到处是公安和武警,他作为本村的村民,都要凭靠通行卡进来,外人谁又能进村来,并且将他打昏在村边的山坡上呢?
那身份显赫相貌和蔼可亲的沈教授,身手敏捷的司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承包土方工程的老板。
周天站在客厅的一幅国画前,往事不停的翻滚着,如同煮沸了的三江大海。
最后,他想到了这个家的主人,周长青,以及他的女儿周若诗。
这两个人把我从宾馆带出来,理由是我被人下药。但问题是,我和那沈教授认识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周长青说他是专门到白水城救人的,但仇人就在眼前,他却带着我跑了。虽然给出的理由是对手太强大,而且不利保护我。但总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可信。
最后,周天得出一个结论,他最近遇到的所有的人,除了爷爷,没有一个人可以肯定是好人,每个人都有潜在的危险!包括眼下周长青父女!
想到这里,周天决定离开,在一个自己猜不透的人身边,总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当,当,……….客厅的自鸣钟敲了十一下,周天瞟了一眼,发现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周长青父女各自的房间门仍然紧闭,这让周天相信他们说的连夜救他的事是真的。
如果此时离开会不会很不礼貌?周天寻思道,他们救了我,又这么信任的让我单独待在客厅里而去睡觉。如果我不辞而别,以后倘若再遇到,该如何解释?
天下这么大,或许一辈子也见不着一次呢!周天安慰自己道。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周长青房间的门打开了,周天扭头看,周长青睡眼腥松的从里面走出来,冲周天点了下头,便进了卫生间。
周天等周长青一出来,便上前道:“前辈,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方才我想过了,前辈说的事,我无能为力,怕到时会害了前辈,误了前辈的事。不如现在回去好了!”
“怎么?你要回去?你不怕他们抓你?”周长青听了感到吃惊,问道。
周天知道周长青说的他们,是指沈教授,便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啥也不懂的凉皮小贩,他们抓到我后,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自然就会放了我。再者说了,他们现在在白水城做工程,怎么可能敢胡乱来?”
周长青摇头叹道:“兄弟,你太天真了,工程不过是他们用来打掩护的!唉,也罢,你既有心离开,我强留也不好。我算过了,现在我们还不是在一起的时候,你愿意走,就走吧!”
周天没想到周长青会这么痛快的放他离开,还以为他会说出一大堆理由让他留下来呢,什么重振鬼谷教啦,什么学习功法啦,等等。
谁知道他竟然只字未提。
“要不,让小女诗儿开车送你吧!”周长青的语气里充满客套。
周天赶忙推辞,然后向周长青告辞,下楼离去。
出了小区,周天看到满大街的挂某B车牌的车辆,方才明白这里是距白水城几百里的省内第二大城市所在,当下不由犯难,自己一时冲动拒绝对方用车送,这可怎么回去啊?
在龙腾酒店时,周天在吃饭前,习惯性的将钱包和身份证等都放到了枕头底下。
现在他口袋里空空如也,应该是周长青根本没有注意到枕头底下的东西。
走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几百里路吗?周天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从小就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孩子,走路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就是路程长了点,多走几天就是了!
周天迈步往前走,一直走到夕阳西下,他才深切的感受到,原来这走路走多了,是真不好受啊,两只脚磨的生疼不说,两条腿也跟灌了铅似的,越迈越沉,简直都抬不动了!
傍晚的风很凉,但吹到周天身上,却是热的,因为他此时累得浑身是汗,嗓子眼像是着了火,渴的难忍。回望四周,由于事前没有按排好路线行程,他现在正处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四周山头林立,绿树葱笼,不时听到一两声不知什么动物的嚎叫。
又往前走了几百米的光景,天便黑了下来,周天只觉得浑身的皮肤像是要开裂了一样,又疼又痒,他索性将衣服脱下来,伸手去抓那疼痒处,发现皮肤上好像有一道道的纹,低头一看,却原来是先前的那龙纹图显露出来!
周天不知何故,但看着那一道道血纹,却不敢再抓,只好忍着痛痒。这时,身体的丹田处却忽然有一丝凉意,周天并未在意,以为是身体出汗吹了山风所致。
谁知这凉意很快便由丹田分散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且越来越凉,几乎要将他的心冻的直打哆嗦。
而与此同时,皮肤上的龙纹图却痛痒不减,而且是燥热难耐。这一冷一热,在周天通体上下形成水火不相融之势。
在这冷热交加之下,周天最终支撑不住,大叫一声,倒在了山路旁的草丛里。
山里的嚎叫声由远至近传来,不大一会儿,黑暗的山林中便现出点点绿光,一条条拖着大尾巴的像狼似的动物一齐围拢上来,不住的嚎叫着,露出白森森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