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进门的时候,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如今屋子中间的帘幔被拆掉,视线毫无阻碍,老太爷一眼就看到了容华,他原本绷着的脸色立即柔缓了下来,颤颤悠悠地朝容华招手。
容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些姐姐妹妹们,朝老太爷走去。
见老太爷的态度如此鲜明,沈氏放置在膝上的手捏紧了手帕,神情沉了片刻后又露出了笑容,说道:“爹,我哥哥家的姑娘们来看您了,那个为您设计出轮椅的四丫头也来了。
老太爷听到沈氏的话,转头看向那群站着的姑娘们,其中两位是自家人,余下四位没见过的,自是沈氏娘家的人。
对于发明出轮椅的沈四小姐,老太爷是有几分好感的,将轮子安在椅子下,让双腿不便的人也能自由行动,这个创举可是造福了众多行动不便的人,只有聪明良善之人才会去想这些利民之事。
见老太爷有了反应,沈氏转头冲着几个姑娘中最是清丽可人的姑娘招呼道:“冰淋,过来。”
刚走到床边的容华听到这个名字,立即看了过去,她记得妩儿说过,那个水双木的实名叫沈冰淋。
沈家其她三个姑娘虽然脸上仍带着笑容,但牙根紧咬,心里不知将沈冰淋痛骂了多少回了,明明是一个贱婢偷生的臭丫头,却与她们平起平坐,还能得到姑奶奶的赏识,让她们几个脸面何存?
沈冰淋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朝老太爷福身,利落地说道:“老爷子万福金安!”她的声音清脆甜美,有人听着觉得悦耳,也有人会觉得刺耳。
沈冰淋的这份落落大方正是老太爷所欣赏的,他微微笑了笑,朝容华说道:“华儿,你去把那套备好的礼盒拿来。”
容华点头,转身往外走去,正好碰上端着药进来的珍娘,吩咐了一句,让珍娘将药趁热喂给老太爷喝下,便走出了房间。
沈氏脸上的笑容险险没有维持住,老太爷叫容华去拿的这份礼自然是从他私房里出,没想到老太爷竟是把他的私人库房交给谢启安一家来管理,要知道老太太临终时将所有嫁妆都交给了老太爷。
想起老太爷的偏心,沈氏心里很不痛快,谢启安不回来也就罢了,现在回来了,老爷子肯定会把好东西都留给谢启安,这不库房钥匙都交给谢启安一家了。不行!她绝不允许别人夺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太爷爷,药来了,快喝吧,一会儿就冷了!”一直站在容氏身边的容轩见珍娘端着药进来了,他走到床头,很是自然地接过珍娘递过来的药碗,可见平日这动作是常做的。
老太爷抬手摸了摸容轩的头,张口接住容轩伸过来的药勺,一口一口地吞着。
不一会儿,一碗药就在祖孙俩的配合下见底了,容华也正好拿着一个木盒进来了。
“这是太爷爷为你备下的,”容华将木盒递给沈冰淋,又从衣袖中摸出一个信封,“这是我送你的谢礼。”
沈冰淋愣了一下,推拒道:“不……”话才开口就被容华一句话给打断了。
“可是嫌谢礼太轻?”
沈冰淋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收下了。
一群人离开的时候,沈氏由最亲近的孙女谢嘉婷扶着走在前头,另一个谢家姑娘谢嘉涵则陪同着沈家的姑娘们走在中间,落在最后的是沈冰淋。
“你们那位长姐好生奇特,在老爷子屋里竟也能如此随意。”沈二姑娘小声同谢嘉涵说道。
“外头长大的,没规矩很正常。”谢嘉涵语带不屑,声音并没有压低,她也是知道祖母厌恶伯父那一家子人才能有恃无恐地说话。
“我从前未见过有人能把信纸当谢礼送,还怪人家嫌礼轻,祖母以前可见过这等事?”谢嘉婷以给沈氏说笑话的语气也感慨了一句。
沈氏抬手轻轻点了下谢嘉婷的额头,宠溺地说:“你当谁都像你一样礼数周全,有空便去教教她谢府的规矩,别让他人看了我谢家的笑话。”
见谢家当家主母都如此说,沈家姑娘们便知道那位名义上的谢家大小姐在这府上没有什么地位,说话自是没有顾忌。
沈冰淋听着前边的各种吐槽,她从袖中拿出那个未留一字的信封,打开往里头瞅了眼,不料这一眼就看愣了神,脚下不留神就踢到了一个小石子。
小石子往前一扑砸到了走在前头的沈三姑娘腿上。
沈三姑娘恼怒地转头,正准备斥责,眼见扫到了沈冰淋手上的信封,直接伸手就将信封拿走,边打开边嘟囔:“我倒要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谢嘉涵瞥了眼信封,不以为然地说:“还不就是一些感激的话之类……”
“百两银票?!”当看到从信封里抽出来的纸后,沈三姑娘惊住了。她们每个月的月例也才五两银子,这百两银子对于她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沈氏脚步一顿,表情阴沉无比,就算是侯府的小姐也不可能随便拿出百两送人,区区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怎拿得出,这笔银子还不是老太爷给的。看来她再不行动,老太爷的私房钱都会交给那一家白眼狼。
沈冰淋将信封和银票从呆滞的沈三姑娘手中拿回来,而后走至沈氏身边,一脸为难地说道:“我未曾想大表姐的礼这般厚重,姑奶奶,这礼我……”
“既然送给你了,那你就收下。”沈氏挥了挥手,语气微有些不耐。
“是。”沈冰淋低头应了声,又退回到最末端,忽视掉前头偶尔回望的嫉妒目光,她捏着薄薄的信封,心里头对那位出手颇为大方的谢家大小姐有了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