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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美人插花图

珠帘被人轻轻地撩起,发出细碎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赵恒一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便忙放下笔,起身绕过案几,向来人恭敬地拱手道:“母后——”

柏皇后轻抿朱唇一笑,望着赵恒的目光温柔而慈祥。她虽年近四十,身形却还算苗条。此刻,她身着流光四溢的金色朝服,头戴着展翅含翠金凤冠,两耳垂着闪亮的东海明珠。可这样富贵逼人的装扮却也不衬得她年轻。她的五官虽极美,面上又施了厚厚的粉黛,可眼梢嘴角那些盖不住的细碎的纹路还是透露了她真实的年龄。

赵恒垂目,心叹了口气,他的母亲在这冰冷的深宫大院中一天天地老了,就像一颗夺目的明珠渐渐地黯淡、失却了本有的光泽,早已没了当年京城第一美人儿的风采。

“恒儿,”柏皇后缓缓落坐,两名跟来的宫女低眉顺眼地立在了她的身后,“母后此来,是为了湖云的事情。她犯的若不是什么大错,就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柏皇后这番开门见山的话令赵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柏皇后见状,轻轻一笑:“恒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念在湖云对你的一片忠心的份上,就放她回来吧。”

赵恒皱皱眉,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母后有所不知,这湖云放是放得,只是不能再回儿臣身边了,不行就放她出宫……”

柏皇后轻笑着打断赵恒的话道:“恒儿,女人的魂一旦丢了,是什么傻事儿都能做得出来的。”不等赵恒再说什么,她又接着笑道:“恒儿今年也虚十九了,寻常百姓家的儿郎到这岁数早该娶妻生子了。”顿了顿,她又有些悲凉地说道:“原与你定亲的大表妹不幸亡故了……昨日你舅舅也来找过哀家了,与哀家的想法不谋而合……你二表妹正值豆蔻年华,又生得极貌美端庄,才情更不用说了……到时候,你二表妹当个正妃,再纳湖云做个侧妃,母后心里的一块石头便落地了。”

柏皇后的亲哥哥柏常青正是赵国的吏部侍郎。

赵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垂目轻声道:“母后,现今父皇染疾在床,国事又极繁重,儿实在无心此事。”

柏皇后的脸冷了冷,却还是又展颜一笑道:“国事今个儿忙,明个儿就不忙了?再说了,此事全权交由母后打理,你只管入洞房便是,不用你操半分心。”

赵恒皱眉拱手道:“恒谢过母亲,只是现在确是分身乏术,望母后能谅解儿臣。”

柏皇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气得拍案而起:“你这么忙,每日却能抽出时间来看看美人插花图!”

赵恒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抬目眯眼沉声道:“母后,你竟派人监视我!”

柏皇后气得直咬牙,却还是忍住火气,用目光示意殿里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下。

人都退下后,柏皇后才用愠怒伤心的口吻低声道:“监视你?!你竟和哀家说出这样的话来!哀家只有你一个儿子,为了你,哀家这些年忍辱负重、步步为营,才有了你今天的位置!”越说越气:“季贵妃母子整日对我们虎视眈眈,你若不娶你表妹,你舅舅便会寒心!这满朝文武,谁亲能比得上亲舅舅亲?这道理难道你也不懂么?!”

赵恒听了,垂下了目,想起柏常青那张总是喝得醉熏熏的脸,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他父皇若不是看着母后的面子,这吏部侍郎的位子哪里轮得到这个扶不上墙的舅舅来做。

他又心叹,少年时他那总是温柔平静的母亲到哪里去了?那个在他生病时不眠不休地照料他、在他失意难过时安慰他的母亲到哪里去了?她竟一天天地越来越急不可耐,自己这还未登上帝位,她便急着让柏家女儿嫁过来,为柏家的今后作打算!这一切让他们的母子关系蒙上了层阴影,不复过去的亲密无间。

赵恒的心底涌出一股失望之情,但他还是平静地轻声道:“若是为此,母亲倒不必担忧,此事恒早有计较。继承大铳者若只能依靠裙带关系,那便没有资格问鼎宝座!”

这样的轻言轻语中却流露出沉稳、自信,甚至傲慢!

柏皇后愣住了,她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赵恒。她的儿子身形高大,身着件黑底描金的衣袍,极其俊美的容颜中透着上位者才会有的威严和自信!

呆了半晌,柏皇后轻叹一声,苦笑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哀家又多操的心了。”

赵恒拱手道:“母后,儿臣并无忤逆母后的意思,只是现今着手此事,确实不妥。”

柏皇后听了,悄悄地松了口气,她的面上浮出了一丝笑意:“自你从周国回来,母后便知你有了心事。湖云难道也是受此牵连?就是那画上之人吧?将来你成了九五之尊,三宫六院里有数不清的绝色,也不差这一个。她毕竟只是周国一个小小的庶女,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可你若真心喜欢,母后也不拦着,纳了便是。只是,要先让你二表妹过门。”

赵恒听闻此言,刚刚缓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母后对她竟了如指掌到了这般地步!看来恒是需要将身边的人好好清理一下了!”

“你……”柏皇后指着赵恒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母后,儿臣有急事先行告退,母后见谅。”说完,赵恒便拱手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去了。

柏皇后气得瑟瑟发抖,这个儿子越来越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赵恒刚至拐弯处,一个带刀侍卫便悄悄上前,迅速恭敬地将一小张纸条递给了赵恒,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赵恒的目光一接触到纸条便不由地温柔起来,纸条上写着:“已至京城,诸事平顺。”

他捏着纸条勾了勾唇,心里说道:“澜之,你终于逃离顾府的牢笼了么?你总是那么会打算……”

而此时的顾澜之,抵达杨府刚不过一日,住在了一处秀雅的别院中。

院里静悄悄的,顾澜之卧床休息,依槛打扫着房间,茉白为她缝制衣服,窗外阳光明媚、绿荫匝地、芳华满院,这别院比顾澜之顾府的小院实在精致太多!杨家果然财大气粗,随便拨出个院子,便是这般景象!

“表妹——表妹——”杨瑞清激动地跑了进来,摇醒了顾澜之,兴奋道:“我爹终于同意了,明天咱俩便一起去昭德寺上香!”

顾澜之不耐地揉着双目,哼道:“什么?”

杨瑞清接着激动地说道:“那昭德寺的老方丈可会看相了,不过只给有缘人看,要是明儿他能给我看看姻缘就好了!”

又来了!顾澜之翻她一记白眼,拉上被子转身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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