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浅和维撒琉斯身后的其他车辆已经因为这突然出现的死亡濒临疯狂,他们的驾驶员都猛踩油门,想要冲过他们面前的一切屏障。他们缺乏睡眠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安全区就在前面,他们只要进入安全区就可以彻底脱离所有危险!
维撒琉斯说的没错,他们不能停车,因为只要稍微慢下来一点,就会被后面加足了马力的车以巨大的冲力撞开。
“该死!”原浅蹙着眉诅咒一句,有那种异能丧尸在前面,硬闯这样不理智的行为只会造成更为严重的伤亡。
她想喝止其他人的自杀般的行为,却是为时已晚。为了确保他们的车不会与后面争先恐后的其他车辆发生碰撞,维撒琉斯不得不继续加速行驶,转眼间他们的车已经到了那几只丧尸近前。
如此,原浅便放下了救人的念头。她不是圣母,即使她想救人,也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现在她自身难保,那些人的生死,只能各自看各自的造化了。
前为绝路,却又退无可退。电光火石之间,房车作为车队的最前锋,被一众私家车挤向丧尸,只能避无可避地迎上那几只拥有异能的丧尸。
维撒琉斯的光脑最大功率运转,能耗一下子翻了三倍——这就好比一个人的精神高度集中,肾上腺素激增,潜力爆发,而同样,他维持这种状态消耗的体能照比平时也要翻倍。
原浅双手紧攥,指节泛白,指甲抠进掌心的肉里,双眼紧盯着那几只特别的丧尸,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可那几只被严阵以待的丧尸并没有再放出异能,只是更加亢奋地扑向车队。最终,被房车直直撞开,飞得老远。
也许,它们的异能不能连续释放。原浅心下稍安,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施放火球的丧尸的腐烂程度要比其他几只身着军服的丧尸更为严重。
军卡翻在这里,异能者和军人都变成了丧尸,他们前后尸变的时间不会相差超过十分钟。因为他们并没有离翻倒的军卡残骸很远,这说明军卡翻车之后,他们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感染了,甚至没有经过被丧尸追赶的边还击边撤退的过程。
原浅若有所思地看着丧尸被撞飞的方向,低声对维撒琉斯说道:
“它们似乎不能连续不断地施放异能。”
“显而易见。”维撒琉斯应道,“否则车队能活下来的就只有十之一二了。”
“可是原因呢?它们应该是军车里的异能者变异的,虽然我没见过其他异能者使用异能。”原浅说,“可单说我自己,如果不压缩光子的密度,我至少可以连续操控光两个小时。”
“根据资料的整理和光脑的分析,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样的……”维撒琉斯缓缓道来。
使用异能会消耗人体中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是一种物质——就如同细胞进行光合作用,消耗有机物,释放能量的过程——施放异能所需的,姑且可以称之为精神力的力量,其实也可以看作一种物质,毫无疑问,它同样是一种细胞代谢的产物。
鉴于病毒爆发前,人类之中并没有出现大规模拥有异能的现象,即可推论,遭遇病毒前的人类身体的器官与组织中没有细胞具备代谢出这种物质的能力。也就是说,异能是由病毒和人体相互作用产生的。
而人体细胞的生命活性相对较高,同样时长代谢所产生的精神力便相对较多,使用异能的次数和时长因此较多、较长。相对的,感染者自身细胞活性较低,主要靠病毒的生理活动产生的能量维持活动,产生的精神力自然少之又少。
那么,肌体的腐烂程度加深大约也是因为病毒进行生理活动需要消耗有机物,而几乎没什么进食机会的丧尸身上可利用的有机物也就那么多。原浅若有所思,使用异能所需的精神力由病毒进行活动驱使人体本身被寄宿的细胞运作,同时其生理活动又需要消耗大量的有机物,导致丧尸身体腐烂程度加剧。而丧尸对于活物的捕食欲望大约也是因为病毒的生理活动需要消耗有机物——甚至是依然活着的细胞。
虽然这些理论对于原浅他们的处境来说毫无助益,但总是打发了些时间,让行驶在逃亡路途中的房车内的空气不至凝重得使人窒息。
有着军网卫星GPS的导航,虽说他们在高速路上躲避丧尸而拐入军队车队开辟出的有头无尾的小路,却并未因此迷失方向。
原浅仍是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她与维撒琉斯在讨论丧尸的异能时便已恢复邦交,只是维撒琉斯对于人类冷漠的态度却像是一根刺一般扎进原浅的心里。
这个车队里有着上百条人命,对于他们,原浅的想法是能救则救,她并不希望她在哪天清晨一觉醒来,一同赶路的只剩下两三辆装着将别人推进丧尸口中换取自己逃生的十来个人的私家车——甚至,只剩下她和维撒琉斯一辆车、两个人。
维撒琉斯和原浅都绝口不提那天他们为是否回头救人而发生的争执,也不提起原浅晨昏颠倒的作息,只是赶路、闲聊。
每天的夜里,不需要开车的原浅无事可做,就开了她的工作台,鼓捣一些小玩意儿。
到了第三天正午,钢铁铸起的高墙终于出现在车队的面前。
这是一处防空洞,军队的人带来栅栏墙,又在外围拉上了通电的铁丝网。安全区内,暗处还埋伏着狙击手。十人一组的军人们在安全区外巡逻,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在安全区大门内站得笔挺。
车队依次在铁丝电网外停下车。在门口军人的指挥下,车队里所有人都走下车,有秩序地在门口被两名军人检视一遍后走入这个稍显简陋的安全区,由里面走出的另外一名军人带领走进防空洞外的军用帐篷里。
帐篷里坐着几个穿着白色医用长袍的年轻男女,一见那军人领人进来,立刻站起来,每人在边上的铁皮柜子里取出两个小钢盒,走向他们。
“这是今天的第几批了?我们带来的试纸都快用光了。”为首的一位女医师说道。
“第三批了,许主任。”她身旁的一位男医师一边打开手中的一个钢盒一边回答道。
原浅歪过头抻着脖子瞧了瞧,被打开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一叠浅黄色的看上去像是塑料材质的长方形薄片。几个医师站在队伍的左侧分发这种试纸片:
“在嘴里含一下。”
医师们检视一眼车队里的人含过的试纸片,再将用过的试纸收进手里的另一个钢盒中。
队伍已经被检查了少半,所有的试纸都仍然是原先的浅黄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对,他们的车队没日没夜地赶路,期间除了解手几乎没有停车下车的人,能坚持到这里的人中没有人被感染也不奇怪。
让原浅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种试纸的出现。这种试纸的用途很明显——就是用来检测人是否感染了丧尸病毒的。可是这似乎没什么必要,一个人被丧尸咬伤后十多分钟就会彻底变异,而且在他变异的过程中身体上也会有很明显的表现。况且,即便不考虑临床表现明显,完全没有必要做病毒测试的问题,只要出现像他们这个车队这样一百多个人一同进行检测的情况,那么排在后面的被感染的人恐怕还来不及接受检查就已经变异了。
边脑补着种种情形,原浅接过一位医师递过来的试纸,礼貌地说一声“谢谢”,将试纸含进嘴里。
等她把试纸从嘴里吐出来,她与她面前的那个医生俱是一怔。
只见原浅手中,原本是浅浅的嫩黄色的试纸赫然变为了萤蓝。
原浅顿时头脑一片空白。试纸的变色必然意味着病毒的存在,自己被感染了?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问号不断地盘旋着:“怎么可能?”和“什么时候?”她自忖近期内并未接触过感染者,而且她也丝毫未感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
她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一枪爆头?所以,她现在应该转身就跑么?还是束手就擒——趁着自己理智尚存,别再给人类多添伤亡?
这其实只是短短的一分多钟,原浅却想到了很多。她并不想反抗,只是遗憾人生之短暂,叹惋生命的尽头如此突兀地跃入她的眼帘,伤感她所有未完成的夙愿,还有,维撒琉斯。
维撒琉斯是一个好搭档,他和许许多多的仿真机器人一样完美——不,在她经手调试之后,他要比其他的机器人更加完美。她本不该责怪他对人类的无情,那并不是他的错,机器人本身就不被允许拥有感情,一旦他们拥有了感情,几十年前的生存革命就必会重演。还好,他已经几乎毫无破绽地伪装成了一个人类,而丧尸又不能靠气息感知到他,他也不需要依靠食物和水来维持生命,她死后,他可以远离人类,安全地度过这场浩劫。
或者,他可以再找一个主人,然后为他的新主人战斗,直至他的身躯破损到再也无法修复,他的光脑被毁坏,他的意识消散于空气中。这也是很好的。
活着,或者死去,都不是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只要曾经真切地奋斗过、抗争过了。病毒可以杀死一个人的身体,而孤独与全无光亮的不知道该竭尽全力去做些什么的未来,可以将一个人不屈的灵魂一点一点地腐蚀成一地脓液。
也许,她能在现在离开,并不是什么坏事。原浅的思绪又转了个弯。她想道,也许人类最终会在这场灾难中灭亡,那么相比最后被丧尸吞噬的那些人,先一步离开,不用去感受之后提心吊胆的每一天和最后万念俱灰的绝望,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只是走出了时间。
作者的话:最后一个周更大章节,从明天开始改为日更,上架前一律日更两千小章节,感谢大家的支持。另外,因为学校时间安排的原因,以后的更新都是本人周一至周五手写稿,周末敲进来存上作为下一周的稿,所以所有周一至周五在下都是不在的,留言会在周末统一回复~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