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梁诚坐在沙发上,梁悦低着头站在他的双腿间,掌心涂满了化瘀止痛的药水,抹在悦悦的额头,满脸阴沉的按揉着。
“大哥…疼……”
弱弱的吐出这句话,其实还没到忍受不了的地步,可大哥身上散发的阴沉气息让梁悦不由自主的想要告饶。
“你还知道疼?”
话虽是这么说,还是放轻了手中本就不大的力度,掌下本已一片乌青的皮肤已经染上了药水的深棕色。
倘若不是梁悦再三保证自己无碍的情况下,现在的她一定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虽说为此没少挨自家大哥的白眼儿攻势。
“说吧。怎么回事?你头上的伤,是因为里边躺着的那个家伙?”
“啊?”一脸费解的看着大哥,兄妹俩的思维显然不在一个频率上。
梁诚觉得一向乖巧懂事的妹妹虽说让自己上了不少脑筋,但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能让“稳重”的她伤到自己的一定是因为别人,理所当然的这个“别人”无可厚非就落到正在客房被家庭医生进行包扎的“不良少年”身上。
而梁悦觉得,接下来该坦白的不是怎么上个学还捡回了一个浑身血迹的少年么?却不曾想大哥是要自己交代受伤的过程。
这么点小伤,真的要说么?况且…很丢脸诶……
垂下头,一脸为难,“自己撞得”这么糗的事真的要承认么?真的、真的很丢脸诶!
“不说?再不说就把他扔到大马路上去了!”
看着大哥一脸正经的样子梁悦感觉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大哥,你确定你没在说笑么?再说,扔掉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虽是这么想着,却不敢真的说出口,谁知道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哥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话“火星四射”啊,当然,火一定是怒火。
抵不住持续下降的气压,“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撞的。”
“自己撞得?不是因为里面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一脸意外的表情,而屋里躺着的少年再次无辜的躺枪。
“不是…是我自己撞得,结果揉头的时候就看到他了,觉得他挺可怜的就带回来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随便带人回来了……”
“哎……你啊!”
伸出食指,想要狠狠的戳一下这个不知自己苦心的小鬼,但一看她满是乌青的额头和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可怜表情,是如何也下不去手了,除此之外,还有的是满满的心疼。
最终,化指为掌,把站着和自己坐着等高的妹妹搂到自己怀里,不解气似的还用手揉搓了一下她的头顶,虽说根本没什么力度。
“我是生气,不过是气你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你说疼的是你还是别人?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还是那么笨!下次走路在三心二意看我怎么揍你!”
顺势把悦悦抱起来,移步客房。没看到自己妹妹吐了吐舌头那副童真的表情,否则一定会把他萌死的。
“梁先生,这个孩子伤的不轻。肋骨断了两根,手臂和腹部各有一处刀伤,不过还好没有伤及筋骨和内脏,额头上应该是重物撞击所伤,可能还会伴有轻微的脑震荡。右腿骨折,并且左手腕也有脱臼的症状,虽说我已经给矫正和固定但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今天晚上还可能会伴有高烧,现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去医院。”一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被梁家收入麾下的某国际知名医学院校毕业的訾医生如是说道。
要说这个訾医生訾不凡,可以说是医学界新起之秀中的一朵奇葩。他的求学生涯的确他的名字般不凡,全额奖学金、保送、第一名…等所有别人求而不得的荣誉皆备冠以他之名。著名学府毕业、超高学历结业、知名导师培训,就连未毕业之前发表的享誉全球的论文就不只一篇两篇。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天才,在毕业之际却令人大跌眼镜的拒绝了各大著名医院及研究院抛出的橄榄枝,走着相当正规的程序投简历、面试,最终成为了梁家的家庭医生。
注定不凡的人选了最平凡的道路。虽说有很多人不解,有很多人惋惜,甚至有很多人规劝,但这终究是别人的人生,方向也只能是由他自己而选择。
他的事暂且不提,单看这边,一听说要去医院的梁悦下意识的攥紧了大哥的脖领,迫切的想要救下他,并且她敢肯定,医院对于这个少年来说,一定是个莫大的危险。
“大哥,咱们家是不是养不起这个人啊?”
陷入思索的梁诚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却更加觉得自己的妹妹善良、单纯、懂事……一切美好的词语放在她的身上都是再合适不过。倘若现在有人让他介绍梁悦,他一定会昂首挺胸的自豪道:她是我梁诚的妹妹!
哎,可怜的梁诚却不知梁悦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坚决不让自己妹妹受苦的他,怎么会让悦悦有“家里很穷”这种不良情绪呢。镇定的回到,“怎么会,别说他,就是在养一个你都是足够的!訾医生,给他开点药再写下需要注意的事项,每个礼拜来给他检查一下。就这样吧,麻烦你了。”说罢离开了房间。
不理会耳边传来的憋笑声。把头埋在大哥的脖颈,闷闷的想到:养我是能有多费钱啊…
以至于晚饭的时候吃的比平时多了足足一碗。对,是多了一碗。嚼饭的那股子劲看的大嫂心里都发毛:这是谁把一向乖巧的悦悦气成这样了?而梁悦想的是,哼,吃穷你。
最淡定的要数梁诚了,他好像没有感到一丝饭桌上的异样,更加没有感觉到妹妹眼里的那一撮小火苗似的,气定神闲的吃饭、夹菜、离席。
“你醒了啊……也是,该醒了,这都两天了…”语气里是淡淡的担忧和莫名的惋惜。
气定神闲的放下手中的报纸,把死撑着要自己起来的少年扶好,在后背为其垫了个抱枕。端过床头柜上的一碗类似糖浆东西,用勺子搅了一下,舀了一勺递到少年面前,动作优雅而自然。
这样的动作在梁诚心里没什么波动,毕竟平时这样喂梁悦吃东西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虽说这次的喂食对象换了一个,但丝毫没有不习惯的知觉。
可这一切在少年的心里却惊起了滔天骇浪,眉眼中闪动着不知是防备还是狠厉的神色,迟迟没有动作。
“你现在有力气端着碗么!”疑问的语句却被以肯定句的形式吐出。别说端碗了,睡了两天且腕部有伤的他连抬手都是一个艰难的动作。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少年是否称得上俊杰尚还不知,但他识时务。
压下不适和本能的排斥,身子微微前倾,含住精致小巧的勺子,在执勺人的配合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而后意外的挑了挑眉,做出了迄今为止第一个符合自己年龄的动作。
入口的没有想象中的苦涩亦或是不正常的甜腻,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其中还隐约带了中医甘草的香甜。似茶而又非茶,似药而又非药。
“需要用电话么?”
“?”先是一脸迷茫和意外的表情,再是不声不语的低下头,像只受伤的小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见此梁诚丝毫不显意外,“安心在这住下吧,既然悦悦把你捡回来了,我们就会养着你的。”听这话,明明是把人家小少年当做是一是新奇捡回来的宠物罢了,但揶揄的语气和认真的神色却让少年有一股心安的信任和很久未曾有过的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