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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刀尖

姐妹俩妆扮完毕,蒙上面纱,出了冷宫院子,向御医局走去。

一路躲躲闪闪,尽量避开了人,走到御医局外长廊,两人站在暗处,等了又等,终于看到彩蝶孤身一人走过来。

“彩蝶!”风燕轻声唤她。

彩蝶转头一看,见到两人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四下看看无人,便随着她们走到偏僻角落里。

彩蝶拉着风燕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有件事要拜托你。”风燕说着,将醉凝脂递给彩蝶,“这是美颜圣物醉凝脂,你看看能不能研制出更多来?”

彩蝶心中有数,接过丹药点了点头。

风萤在一旁,看着丹药转手,万分不舍,她叮嘱道:“这是靖王送给我的,你研制不了的话,记得还给我,可千万不要弄砸了!”

彩蝶一愣:“送给你的?不是送给风燕的吗?”

“靖王派人送给我的,不是给姐姐的呢。”风萤回道,一边得意的笑了笑。

彩蝶恍然,这定是段飞鸿的避嫌之计,然而现在她又不能说破,只好沉默的拿出工具刀,将丹药利落的切出五分之一留下,余下的还给风萤。

“我拿一点回去研究,我也没见过这东西,我会尽力试试,不懂就问杜师兄,这你们先留着吧,有需要我再来取。”

风燕感激的点点头。两人细细的说了上次别后各自的境况,风萤在一旁百无聊赖,眼神四处打转,忽然瞥到长廊另一端段飞鸿的背影。

她心中窃喜,忙对风燕道:“姐姐你和彩蝶好久没好好说话吧?你们就多聊一会,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二人答应,便向段飞鸿的背影追去。

段飞鸿从御医局出来,刚拐上回廊,便见到风燕几人的身影。

他停住脚步,远远的看过去。伊人背影窈窕依旧,然而他的心境却早已不同当时。心中暗叹,他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靖王爷!”身后传来娇声呼唤。

段飞鸿回头一看,竟然是风燕的妹妹风萤。

他皱皱眉,有些意外,等风萤追上来,淡淡道:“风萤姑娘,收到醉凝脂了吗?”

风萤停下脚步,娇笑道:“收到了,多谢王爷。王爷突然送我如此厚礼,风萤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段飞鸿勾勾唇,回道:“我拿它又没用处,借花献佛罢了,不用客气。”

风萤含羞低头,眼角斜斜上挑偷偷看着段飞鸿,眼波荡漾之间,妩媚万分。

她腻声道:“王爷真不想要我报答嘛?我什么都愿意给王爷的……”说话间,便要将手抚上段飞鸿的胸口。

段飞鸿悄然一退,躲开她的手,略带尴尬的说道:“真的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正想转身,袖子却被风萤一把扯住了。

只听风萤楚楚可怜说道:“王爷别走……天都快黑了,我一个人在这宫中实在不认识路,你行行好,送我回去吧。”

段飞鸿见状,心中虽然极其不愿,却也不好拒绝,两人并肩前行,往冷宫走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院子门口。

段飞鸿停下脚步,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风萤“嘤咛”一声,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往段飞鸿身上一倒。

段飞鸿手忙脚乱的赶紧扶住她,风萤躺在段飞鸿的怀中,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雅面容,不由得芳心大动。她抓住段飞鸿的手臂,将胸一挺,就要往段飞鸿的脸上吻去。

段飞鸿吓得将手一撤:“你干什么?!”

风萤站稳身子,对段飞鸿抛了个媚眼,娇笑道:“这里没有别人,姐姐也不会那么快回来,靖王何必还假正经呢?”

段飞鸿大怒道:“放肆!我跟你姐姐旧识一场,你给我尊重点!”

风萤一怔:“你记得我姐姐?”

段飞鸿顿住,转口道:“听说而已。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我也记不得了,但我和你姐姐毕竟相识一场,我仍当宁芳仪是朋友,所以你别胡来!”

风萤轻哼一声,悄步上前,将衣襟微微拉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春光乍泄。她挑逗道:“既然是过去的事,你又记不得,哪还提来干嘛?就让它去吧!难道你不是对我有意,才送我醉凝脂的?我比姐姐更年轻貌美,更懂风情,你试过我以后,就永远不会想起我姐姐了……”

“荒唐!”段飞鸿满脸嫌恶的推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风萤拉好衣服,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姐姐能当皇上的妃子,我为什么就不能当靖王妃呢?”

风萤走后,彩蝶和风燕聊了一会儿,看看时辰,风燕便打算回去院子里。彩蝶坚持陪着她回去,两人边走边聊。

走到太液池畔,忽然看到皇后在梅尚宫和红菱的扶持下迎面走来。两人一惊,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皇后已经看到她们两人,觉得身形眼熟,见她们转身就走,也不行礼,立马出声喝住。

风燕和彩蝶互看一眼,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转身行礼。皇后见状,使个眼色,红菱一步上前将风燕的面纱扯掉了。

见到风燕的脸,皇后不由得大笑出声。

“我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如此不懂规矩,见到本宫竟然不行礼还掉头就走。原来不是宫女,是风燕妹妹!人家说失宠的女人老得最快,我看妹妹都快变成宫中的嬷嬷了。”

风燕闻言起身,抬头冷冷的看着皇后得意的面孔,她昂着头,仿佛打量小丑一般,不屑的看着皇后。

“啪”一声脆响。

下一刻,风燕的头被打偏过去。

“本宫最讨厌就是你这目中无人的嘴脸!你这贱人从前仗着皇上宠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现在只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妃子,还敢瞪着本宫?要不是本宫怕龙胎受惊,早就挖掉你一双眼睛!”

皇后狠狠的盯着风燕,嘴里冷冷的说道。

风燕抚着被掌掴的脸庞,嘴角勾起,不怒反笑:“真想不到,皇后怀胎以后,忽然就变得慈悲为怀了。不过娘娘作恶太多,只怕龙胎难保,还是少增添罪孽吧!”

皇后闻言,勃然大怒道:“你真是找死!你大难不死早该远远躲开,还敢回宫?你以前不是巴巴求本宫放你出宫吗?你干嘛出去了又回来?你想跟本宫争宠吗?机会只有一次,这次是你自己不要命!偏偏撞在本宫手上!白绫还是毒酒,本宫让你挑!”

彩蝶在一旁大惊,忙跪下求饶道:“娘娘,放过风燕吧!”

“滚开,你这宁家的叛徒!再帮她求情,我连你一块杀了!梅尚宫,给本宫收拾这贱人,本宫不想再见到她!”

梅尚宫却迟疑了,她心想,之前宁风燕得到皇上的盛宠,简直堪比当年的华妃,现在虽然懿宗不加理会,但她若横死,保不齐懿宗将怒火撒到自己头上。

这么一想,她便轻声劝皇后道:“娘娘,贱婢对皇后不敬,绝对死有余辜!不过只要她死太便宜了她,还是留她狗命,让她在冷宫凄惨终老才叫活受罪呀!”

“呸!”风燕愤恨道,“要杀便杀,休想折辱我!”

“哈哈,你现在想死,本宫却偏不让你死了。”皇后阴阴一笑,拿过红菱捧在手中的安胎茶,吐口唾沫在里头,冷笑道,“还记得本宫喂你吃的滑胎药的味道吗?现在本宫让你尝尝你最想喝的安胎药!”

梅尚宫上前死死按住风燕,红菱在一旁拦住彩蝶,皇后端着安胎茶,一把抓着风燕的头发逼她仰起头,一边将茶汤灌进她的嘴里。

风燕一瞬间仿佛又回到被强灌滑胎药的那一刻,那种挣扎与恐惧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骨子里,她恐惧的大声尖叫:“不要!我不要!”

然而她的力气怎么挣得过梅尚宫,满满一碗安胎茶就这么灌进了她嘴里,梅尚宫一松开手,风燕便软倒在地,抚着自己喉咙难受得要吐出来。眼泪在她苍白的面庞上疯狂肆意,她哑声哭喊着:“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彩蝶奋力挣开红菱,跪在风燕身旁抱住她,满脸悲愤的对皇后道:“你太过分了!你已经把她的孩子害没了,自己也怀上龙胎了,她还碍着你什么呢?你为什么还要逼迫她?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清静过日子?”

“她要过清静日子就不要回宫!”她看向风燕,厉声道,“本宫警告你,你最好乖乖待在你的冷宫中,要再离开一步,本宫就要你的命!

说完拂袖而去。梅尚宫冷冷看风燕一眼,也不说什么,便和红菱离去。

风燕恨得浑身颤抖,她死命的咬住嘴唇,擦去泪水。

“宁皇后,我缪凤燕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说罢,她站起身来,神色坚定的对彩蝶道:“你先回去吧彩蝶,我自己走就行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彩蝶看看她,无奈的点点头,回去了。

风燕一个人默默走回冷宫独院。夜风清冷,四周林木森森,浓沉的阴影层层交叠,倒影在四周,更让此处于冷僻中更添凄凉。

迎面走来一人挡住去路,风燕抬头一看,面色一变,两人都骤然停下了脚步。

这人,竟是刚刚离开的段飞鸿。

两人深深凝视着对方,落叶纷飞,满园一片萧瑟之中,他们眼底的彼此感觉如此熟悉又全然陌生,分别不过数日,却已恍如隔世。

段飞鸿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风燕先打破沉默。

“靖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我送你妹妹回来。”

风燕听到这话,心中一痛,她忍下心中的酸楚,故作平静道:“我妹妹能得到靖王爷的眷顾,实在是她的福气。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希望靖王爷能善待她,别让她伤心难过。”

“我对别的女子好,你真能无动于衷吗?”段飞鸿激动起来,“你恨我就来骂我打我,别再自欺欺人!”

风燕愕然:“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难道你记得……”

“如果你想我记得,我就记得!”段飞鸿上前两步,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风燕面前,让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忍了又忍,强咽下心中那几许期盼,冷冷的回道:“靖王爷,往事如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好记得的。”

“你就这么想我把你彻底忘了吗?连同我们的感情,我们的诺言,统统忘掉吗?!”段飞鸿捉住风燕的肩膀,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痛苦,像深深的漩涡,将风燕卷入。

风燕颤抖着,不自禁的将手抚上他的胸膛,曾经那样熟悉的温暖和心跳,在她的掌纹下,重新温习。然而……事到如今,她怎么还能回头?

风燕咬着唇,将段飞鸿狠狠一推,推开身边。她硬起嗓子,故作冷声:“我跟靖王以前怎样都不重要,你记得也好,忘记更好,但是我已经决定忘记这一切!”说完转身便走。

夜色已浓,段飞鸿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隐没在黑暗中,心痛得无法呼吸。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这样的不公平,为什么每次她留给自己的都是绝情的背影?

爱得太深,难道就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他仰天一声清啸,满腔悲愤无处可发,转头飞身离去。

而风燕此时背对着他,一步一步走远,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刺骨的痛。听到段飞鸿的悲啸,她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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