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了,所以我来找那个害死我的人,带她一起走……”
张潇然看着司棋虽然慌乱却竭力保持镇定的脸,突然很想拿出镜子来照照自己这张脸究竟有多可怕,居然能把司棋这样一个淑女吓成这副模样。果然,后宫的女人什么都不怕,却独独怕鬼,真是坏事做多了,人都神经了。
“不是我害你……真的不是我害你!你不要来找我……”
张潇然看着司棋死不承认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清冷的双眸突然扫了一眼一直跟在司棋身后看好戏的鬼魂银姬,银姬很聪明,看到张潇然的眼色,再回忆起刚刚在琳琅宫里绯玉讲的那些鬼故事,立刻点了点头,飞身飘进了湖水里。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害我?”
“证据?证据……”司棋瞪大了眼睛想了想,突然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想起了什么,“那个刺客不是说了,是绯玉派人来害你的,和我没一点关系……”
司棋心里一慌,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娃娃皇后白瞳影失踪后,生死不明,自己怎么会知道她已经死了呢?而且,最明显的一个漏洞是,自己不在现场,怎么会知道刺客对这个小娃娃说是绯玉派人来害她的?只这两点,就把她自己给暴露了。
果然,在听到她提供的“证据”后,张潇然挑了挑眉毛,冰冷的清眸中迸出了两点寒光:“当时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那个刺客对我说了些什么呢?”
“我……”
谎话被戳穿,司棋张了张嘴,一向心思细密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而躲在暗丛后看好戏的龙惊非也冷下脸来,刚要站起身喝令侍卫赶来把司棋拿下,却被张潇然的一个手势又逼得蹲了回去,继续缩在暗丛里喂蚊子:该死的!当他这个堂堂一国之君是她的跟班小厮吗?对他呼来唤去的……算了,大人有大量,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娃娃究竟还要搞什么鬼?
就在司棋因为看到了张潇然的“鬼魂”而惊慌失神时,刚刚还死一般寂静的湖水突然微微动了,银姬透明的身形慢慢地从湖水里爬出来,阴柔而哀愁的面庞死死地盯住司棋,嘴里念念有词。
于是就在银姬的施法下,司棋明明看不到鬼魂的双眸立刻清晰地捕捉到了银姬的身形。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银姬一步一步从湖水里爬出来,浑身湿嗒嗒的,柔顺长软的头发轻轻地垂在脸前,阴风一吹,露出了银姬姣好的面庞。
“司棋,还我和我孩儿的命来……”
朱唇轻启,熟悉的声音敲打在司棋的心头,让本来就心里有鬼的司棋更加害怕了。一时间她头脑里只有一个年头闪过:绯玉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有鬼魂!鬼魂来找她索命了!
“银姬,怎么会是你……不、不可能!”
司棋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她想要爬起来迅速跑走,可是腿脚却软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她想要扬声叫侍卫,可是喉咙里就好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连说话都费力。
银姬?司棋刚刚是在叫银姬?怎么又有银姬的事?
龙惊非心里一惊,深锁眉头,看着司棋坐在地上,惊恐地对着空空的湖畔连连后退,好像那湖水里有什么怪物一样。那里真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他会看不到?
想到这,龙惊非略一思索,突然想起了在碧福园时,张潇然对着空气“验尸”的情景,漆黑如夜的眸子闪了数闪,最终重归平静:
难道,他的小皇后,所谓的“天降神童”,又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吗?
“司棋……你好狠,我十月怀胎,多么辛苦!即将临盆的时候,你却下此毒手,你……你……”
“不,不是我,是鱼露……皇上已经赐死鱼露了,是她在点心里下毒害死你和你孩儿的,不关我的事!”
“鱼露不过是个替罪羔羊,可怜她致死都不知道是你一石二鸟之计,是你买通了鱼露身边的丫鬟在点心里下毒,既除了她又除了我。借刀杀人——这是你一贯的手法,让别人提你背黑锅,你自己却躲在一边假装柔弱善良!”
“你……你……”
听到银姬把自己的阴谋统统说了出来,司棋一双美目瞪得堪比牛眼了,那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可怜极了,搞得张潇然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坏人、没事装鬼出来吓人是她的不好了。
“司棋,你到现在还不承认?那就不要怪我了!”
“你、你要干什么?”
司棋的七魂六魄早就被绯玉的鬼故事吓掉了一两个,被张潇然吓掉了一半多,看到银姬的鬼魂面部扭曲地向自己飞来,硕果仅存的那点点魂魄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
“带你去见阎王,让他来说出真相!”
银姬说着,就要飘来把司棋带走,那副充满怨恨的鬼脸让司棋顿时尖叫起来:
“我承认!我承认!是我买通了鱼露身边的丫鬟,在点心里下毒害死你,是我唆使她把所有线索都指向鱼露,又借皇上之手除去了鱼露,是我干的……求你不要带我走,求求你……”
司棋的尖叫引来了大量的侍卫,所有人在看到晕倒的太监宫女、坐在地上的司棋,以及一身白衣的张潇然后,都愣在了原地忘了反应。而在听完司棋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后,一群人更加不知所措,倒抽了口冷气——他们不知道,原来一向以温柔娴雅著称的司棋,竟然内心如此阴毒。
“来得正好,把她抓起来。”
看到赶来的侍卫们,张潇然很顾形象地整了整头上的乱发,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可是由于脸上的白粉还有西红柿汁并没有被擦掉,那些侍卫统统惊魂不定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听皇后娘娘的,把司棋押入大牢!”
“皇上!”
关键时刻,龙惊非看完好戏,冷着脸从暗丛后站了出来,只是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从暗丛里出场,脸色未免有些挂不住,漆黑如夜的星眸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在一边得意微笑的张潇然。而众侍卫一看到是龙帝,立刻如梦初醒,行了个大礼后就依言把还瘫在地上念念叨叨的司棋架走了。
“玩够了?”
面对着剩下跪倒在地准备听后续命令的侍卫,龙惊非大手一挥竟然把人统统打发走了,然后猛地转身,看向了正站在湖边不知道对着谁默默注视的张潇然。
但是,让他不快的是,张潇然听到他的问话居然也是理也不理,依旧对着那一团空气,默默地注视着。
“尊贵的天降神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银姬幽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长长的秀发软软地飘在胸前,那种感激的微笑让张潇然心里第一次有了羞愧的感觉:乖乖,她才没想过帮她,当初她只不过想借鬼魂的力量搞一些异事,借此救出被龙惊非关到大牢的白墨。现在对付司棋,也是因为这家伙先惹上了她张潇然,居然想刺杀她、抢她皇后的头衔,她只不过想以牙还牙而已。
“天降神童,你是好人,好人一定会幸福的……”
说着银姬浅笑着看了一眼张潇然身后的龙惊非,美丽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一抹恋恋不舍的感情,但随即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你一定要幸福啊!再见!”
说着,银姬修长的身影居然在湖面上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完全消失了……她,以冤魂的形式在人间呆得太久了,现在一切心事都放下了,她也该去阎王那里报道转世了。
“再见……”
张潇然喃喃自语地看着银姬慢慢消失,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居然有一滴液体慢慢地从她眼眶里滑了出来,在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慢慢淌过,痒痒的。
啧啧,也不知道她到阎王那里会转世变成个什么东东。苍天啊!真希望这次那个糊涂阎王不会玩忽职守,一不小心再让银姬转世投胎投到了猪的身上……乖乖,那岂不是女版的猪八戒吗?应该没这个可能吧?
“那家伙这种前科多了,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啊?早知道应该提醒她注意一下……”
“提醒谁?”
龙惊非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张潇然猛地抬头,却发现这家伙正低头看着她,一脸的不悦。
“你哭了?”
剑一样的双眉再次深深拧紧,在张潇然毫无防备之下,那双冰冷的唇居然轻轻地吻上了那滴眼泪,轻轻地吮吸着。
这个家伙……张潇然咬牙切齿地挣扎着,奈何这个大冰块又高又大,偏偏好像502胶水一样,偏偏粘住了她再也不放手。搞得张潇然不得不可怜巴巴地仰天长叹:苍天啊!救救她吧!她又不是冰淇淋!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一直装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