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各国间明暗争斗频繁,各家学派争鸣天下,信息的传递非常快,就连各级才位考试的放榜也是如此。
人们对于某个地方冒出了如何如何的人才,都是特别感兴趣。
这个时代,但凡拥有能够引领一方大潮的能力的人,都会受到拥戴。
仁县历届县试,考试当日便会出一个前三名的金榜,以供游学士子们口口相传,知晓天下,供人评判各国各地的人才情况。
然后第二日再出全榜。
但今天,考生和家长们都散光了,游学士子们也没等到前三金榜。
都知道出了“理县”诗,出了“主郡”诗,也知道有一个考生演奏了一曲《沧海一声笑》,才华惊四座。
可谁是头名?包括前三这重要的排名,却无人知晓。
所有人都为那演奏乐曲的叫做焦远的考生担忧,担心目前儒家当道的大形势下,官府会对焦远的才华展现不予认可。
担心那焦远能否获得“学子”才位!
大家想要从声势上,给叫做焦远的考生助助威!
但等了许久,却等来了县卒宣布今日不放前三榜。
一阵嘈杂议论之后,不知谁一声高呼,去“青山寓”喝酒论战啊!
士子们这才从书院外一哄而散。
书院内,学事房。
人潮散尽,几位考官正在勘定本次县试的名次。
但是陈县令等人毫无静心阅卷的打算,都在为焦远的一曲《沧海一声笑》而惊喜、苦恼、争论。
“焦远才位、本次考试名次,都好定夺,但这乐家今日开始恐怕是要重现世间了,各位怎么看?”
郡院学正来此监考,本就是客座,不愿担责,此时也不开口讲话。
丁学正只得硬着头皮阐述自己的观点:“今日情形,焦远学识可为上,才华凭《咏鹅》也可为上,甘罗无论学识和才华,都略逊一筹,焦远上上头名,无争议!”
“我丰国贫弱,缺的便是人才,百年一遇的上上头名自然是他,本县令问的是那一曲《沧海一声笑》!”
“这…在下以为,焦远此次县试已是全胜,加之这乐曲才华乃是别家学派的东西…本来应不予认可,可他这一曲,此刻定然已由青山寓传向各地,我们若是充耳不闻,怕是不大好。”
“以你说法,在咱们儒家的县试上捧一个别家学派的作品,上头要是怪罪,又如何?”
陈县令思虑周全,官位前途的考虑是决然不会漏掉的。
“县令大人,方才…有匿名的《民间书》呈上,下官觉得应该看一看。”
“咦?”陈县令惊奇不已:“本县已有十几年了未见《民间书》了,拿上来!”
《民间书》,通常是民间对官府之决策有异议或建议的时候,由在当地有名望的人呈上,有时也有匿名。
这一次的《民间书》,却不同以往长篇大论,极其简略,只一片竹简,装在一个竹筒里,被呈了上来。
陈县令取出竹简,慢慢念道:“焦氏后人,天地门生。”
众人听完,皆是一愣,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天地门生?真有这样的人”
“传说中的人物,咱们县也能出一个?”
县令陈正亢额头冒汗,使劲吞了口唾沫,想起了今日前前后后焦远的特异之处。
“王同,此书是谁人送来?”
“一个黑衣老士子。不知哪家学派。”
陈县令点点头,猛地叫道:“来人,请民事房老先生!”
他打算让活了七十多岁的那位阴阳家老士子,好好讲讲“天地门生”。
等了许久,那阴阳家老士子由仆役扶着,终于慢悠悠的进了屋来。
老头儿闭着眼睛,似乎早就知道陈县令会请他过来,也知道县令需要他说什么。
他缓缓开口:“此子……十六岁,便于自家传承的才华展现时,释放才气第一级,赤色才气…然而此子的赤色才气,明显浓于别人,赤焰如血。非天地元气直接变幻而成不可。”
陈县令等人均是奇怪,这老儿此刻讲话竟然比平时利索百倍。
老头儿歇息片刻,继续道:“天地元气不经思想之凝练,而直接化为才气,是上古人圣们的能力,此子若非有与上古人圣们同样的能力,天生造化,又作何解释?”
说完,老头儿长吸了一口气,也不打招呼,便转身回房去了。
许久,学事房内又是一阵沉默。
“啪!”
陈正亢一掌拍在案上。
“便是如此!焦远,仁县本年上上头名!才气学子!天地门生!我仁县,我老陈,便神气一回!”
陈正亢说完哈哈大笑。
王同一开始神情紧张,听县令如此一说,立刻像是松了口气。
他接着问:“《沧海一声笑》,若词曲算作一起,这百余年的乐家惊世一曲之才华,当得哪一级?”
“此事于我儒学礼制,却不能私定,还得请示隐世圣人。”
于是陈县令,丁学正,以及郡院学正,一齐拜屋内的孔圣人像。
“请我儒家隐世圣人,定夺!”
话音刚落,孔圣人石像上幻化出几个金光大字!
“儒之礼,儒之乐。领州!”
三人连忙磕头拜倒,惶恐道:“圣人教诲得是,弟子愚昧。”
一旁的王同心中连连冷笑,你儒家倒是会打算盘,看似包容,实则吞并!
同时,他也为焦远又有一“领州”作品而高兴。
焦远一家和宋元坤乘坐王同安排的马车,回了黑石村。
由于焦远的一鸣惊人,给宋元坤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他一路上闷闷不乐,怎么也想不通,这还是往日认识的那个焦远吗?原本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问起。
由于心忧父亲伤势,焦远也懒得去编故事给宋元坤解释,便先让他先回了家。
到家的第一件事,焦家三口,跪在了院门口,正对神农山,伯牙峰。
“爹,刚才人多,也还没到放榜的时候,不方便说。其实,我已经是才气学子!我们不用沦为奴隶,不用怕任何人了!”
焦刘氏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觉怎么莫名其妙就有了才位了,激动得放声大哭,连连对着远处的山峰磕头。
焦振声拖着病痛身体,沙哑的嘿嘿笑了两声。
“凭的是写了很多字,还是那一曲《沧海一声笑》?”
焦远笑的很开心:“爹,娘,其实我会写很多字哦!至于《沧海一声笑》,效果虽说不错,却不知会不会被认可。”
焦刘氏由哭变笑,眼泪却依旧止不住,也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望着焦远使劲点头,眼里充满了慈爱。
“无需多想!今日有这一曲,我们的乐家圣地神农山,便有复活的一日!”
“《百家简》,会重新写上咱们乐家的名字的!”
焦远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举起双拳大喊了一声。
“哈哈!好!老婆子!拿酒来!”
穷人家粮食少,酒几乎就是酸果制成,又苦又酸,可喝着很是带劲。
一家三口就这样在院子里举着大陶碗喝起酒来,这期间焦振声终于向老妻子焦刘氏讲述了十六年前焦远出生那晚的异象。
三人把酒言欢,眼看天色渐暗,准备收拾东西回屋休息。
刚起身,却见远处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便是严亭之,身后跟了几个门客,其中便有向文平的大哥。
而焦远盯着的,则是在严亭之身旁的焦成母子。
焦成近日一直跟在严亭之身后听用,到处贬民为奴,他母亲则在家里足不出户,一众人等并不知道今天县试上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们也不太关心谁是头名,谁有什么样的才华。
“仁县之人,之地,之物,还不都是我严家的?”
严亭之嘴上不说,从小的意识里却早已这样潜移默化,根深蒂固。
焦成靠近严亭之,指了指焦远一家三人。
“公子,这便是那拒不交地的焦振声家,小人是长房长子,他家那几间房屋都应该是我的才对!没想到还把我家的祖传五弦琴给赖了去!”
面容白皙俊朗的严亭之不屑的笑了笑:“无妨!我要人和地,几间破屋子,和那破琴,就送你小子了。不过嘛…”
严亭之说着,瞄眼瞧向了焦成那不过三十六岁,正是熟韵勾人的母亲张氏。
张氏掩面而笑,丈夫早逝,这年轻力壮的严家公子,近日可让自己很是欢喜…无比滋润……
焦成面色难堪,却是强忍了下去,连忙道:“额,是,是……”
焦远年轻,又得了天地元气强身,听觉视觉都是强了不少,早已听清焦成和严亭之的对话,愤怒与恶心交织在一起,只待爆发。
他快步走上前去,看也不看严亭之,站定后盯住了原本应该称为堂兄的焦成。
“焦远!严公子来了,还敢强横吗?哈哈…还我五弦琴!不然跟你爹一样,先挨打,后做奴隶!”
焦远不等他讲完,已然脚上使力,蹬了出去,一把抓住焦成的衣襟,拖到了父亲焦振声面前。
焦成从小摇头晃脑的读书,张氏一点重活也不让他干,此时虽极力挣扎,却仍就被焦远牢牢的控制着。
焦远一脚将焦成踢跪在地上,伸手然后按在焦成头上,突然使劲往下按去,使得焦成的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同时给焦振声磕了个响头。
焦成大叫:“你敢殴打有才位之人!”
焦远心中冷笑,根本不理会焦成的叫嚷,径直将他拖起,抓住头发,将脚成的头对准了路旁的大黑石,狠狠的撞了过去!
这一下,惊坏了所有人。
“住手!”
……在场之人几乎异口同声
只有焦振声喊了一句:“别伤人命!”
焦远听清了父亲的声音,临时松了手劲,让焦成的头以惯性撞上了大黑石,而不是被大力的抓着撞上去。
即便如此,焦成也是额头撞烂,血流满面,滚到路边,不知死活。焦成母亲张氏哭喊着扑了过去。
“敢对儒门学子下杀手!实属‘犯上作乱’!我可诛杀你!”
严亭之反应极快,竹简和毛笔出现在手中,迅速在一片竹简上写下四个字。
“看我儒家六艺,射!‘百步穿杨’!”
“哧”!
那写有“百步穿杨”四个子的片竹瞬间脱离竹简,呼啸一声便射向焦远。
竹片在空中由化作了和真实的铁箭一般大小,通体成赤色气状,直射焦远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