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那几本杂志的原因,也或者是蔚青方想要赚钱的心越来越迫切。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距离过年也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蔚青方突然决定想要出门一趟。
对此,蔚微隐隐有些感觉,前几日,她就察觉蔚青方在家有些坐立难安,地里的东西都已经收回来了,冬小麦和油菜也已经种下,除草之类的事情周萍一人就能搞的定。而给人做的活前几日已经结束了,乡下的短工就是这样,打新的家具也无非是家中孩子有嫁娶,腊月之前这些活一般都会完工,冬天也不会有人家盖新房,蔚青方在家中歇了几日,觉得焦躁也很正常。村里的男人们都三五成群的玩乐去了,打麻将,玩牌九,下棋,连蔚奶奶都和人玩桥牌去了。
蔚青方不好这些,加上最近看的书,他认为自己趁着闲时,必须出去走走。杂志上说,沿海地区开放的最早,经济也比内地发达,轻工商品和电子厂在那边非常多,而且广州地区的家具制作已经脱离全手工制作,大部分都由机器流水化作业完成,他很想去看看。
蔚青方决定的时候,蔚微也想一起去,周萍当然反对,并且是激烈的反对。她原本就不同意蔚青方过年前出门,别说还带个孩子。可是蔚微跟蔚青方说了一句话,蔚青方就同意了。
她说:“爸爸,我现在高中的课本都学完了,可是要读什么大学,读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您也没读过,没有人能给我很好的建议,我想自己出去看看。书上说,G市是中国开放的窗口,我和您一起去看看这个窗口。”
蔚微说的并不多打动人,只不过她恰好说中了蔚青方的心思,蔚青方替她去跟校长请了假,又送了点礼,约好,过了年直接到校长处参加跳级考试。
这时候去G市,火车得倒三次,从H市到W市,途径J市然后才能到达G市。蔚微想跟着,一是想看看八十年代的沿海发展的模样,二是她稍微懂得粤语,也许可以帮到蔚青方,两个人总比他一人抓瞎好。
在去G市的前一天,蔚微利用空间去了一次H市,她手里的钱所剩不多,穷家富路,出门不带钱是不安全的,她没有卖空间里的任何玉石,哪怕只要一小块就可以,这个年代玉石卖不上价不说,她一个孩子拿着贵重的东西,被抢了有嘴都说不清,还是卖菜好,她偷偷的催熟一大批菜和水果,带到了H市去卖,冬天,尤其是绿叶菜及其缺乏,蔚微的蔬果几乎被一抢而空,转战了几个大工厂的居民楼,得到了三千多元巨款,她才心里有了点底。
乘坐着绿皮火车,一路哐当哐当的开的很慢,蔚青方买的是硬座。蔚微无所谓坐在蔚青方的身上一上车就呼呼大睡,她人小,还不需要买票。但蔚青方显得很紧张,临行前,周萍把家里的所有的钱都给他带上了,分别缝制在棉衣上,他们没带什么行李,就一个手缝的布包里面塞了点换洗的衣服。蔚微自己把书包带上了,塞了点吃的,还背了个行军壶,里面装的都是空间灵水。
到了W市已经是深夜,要走也是第二天的事情,蔚青方有点后悔带女儿出来,如果不是她,他一个人在火车站外头也能对付一宿,陌生的地方要住店,花钱不说怕遇到黑店。蔚微好半天才明白蔚青方的意思,她拉着蔚青方走进候车厅,找个角落无人的地方,说自己白天在火车上睡够了,晚上就随便对付一下,明天一早就又走了,住店太不合算。
蔚青方四下里看看,候车厅里没有风不是很冷,也有滞留的旅客在里面休息,想着好歹是室内,应该没事。蔚微拿出吃的和水,父女俩对付了一下,各自睡下。见蔚青方呼吸渐渐平稳,估计他已经睡熟,蔚微悄悄的睁开了眼睛,这大概是她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露宿街头,而且是同自己的父亲一起露宿街头。
前世,她不知道前世蔚青方四处奔波碰壁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或许比这还艰难,仅她知道的,蔚青方就去过西藏、江苏、浙江、广东、福建……很多地方他都去过,但大部分都很艰难,直到蔚微重生前,他仍在外工作,连续二十多年,没有回家过过年,一年只能回家一到两次,以至于前世的蔚微和蔚程对他十分陌生及害怕。
蔚微悄悄的放出一缕神识,缓缓的扫过W市的大街小巷,感觉与H市相差不多,也就大一点而已,街头处处可见都是这个时代的标语,深夜的W市显得黑暗而宁静。她没有多看,收回神识,自己也渐渐睡了过去。
凌晨5点多的时候,蔚青方醒了过来,这次出门,每当他抬手看时间的时候,心中都会升起一股勇气,这是女儿送给自己的礼物,他要给他的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他轻轻的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回来看到蔚微已经醒了,拍拍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下次无论去哪都要带着她,幸亏蔚微懂事,要是一般的孩子不见了爸爸估计早哭着去找了,真要那样可就糟糕了。
蔚微不知道他的心思,若知道肯定要笑了,漫说她丢不了,就是蔚青方丢了,她神识一扫,连个苍蝇都能找的到的。
冬日的早晨,蔚青方带着蔚微吃了当地有名的热干面,便宜又好吃。稍稍的逛了逛当地的家具行,又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一路上,蔚微的神识就没有收回来过,虽然有些辛苦,但总算在第六日的上午平安顺利的到达了G市。
此时的GZ东站还不是这个名字,它叫天河站,也没有经过后世的数次改建,蔚微记着大约是88年才正式更名为GZ东站,成为G市最大的火车客运总站。
一踏出G市的火车站,果然感受到了不同,气温就是明显的差距,整个城市的商业氛围也不同,个体户和街边摆摊的明显的精气神高昂,他们用当地的白话大声的吆喝着,叫卖,讨价还价。蔚青方从未接触过粤语,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显得茫然无措。还好蔚微虽不会说,但听没问题,先买了张地图,打算先去市里逛逛,然后再定住的地方。
顺着越秀路,父女俩坐上了电车,到了中山路,俩人下来逛了不少时间,在那里吃过午饭,又上了去往上下九的电车,三天之内,父女俩乘着电车几乎逛遍了G市的各大市场和繁华路段。晚间就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靠近车站的附近旅馆相对发达,而且语言沟通蔚青方觉得会好一些,虽然在逛了一天以后,蔚微已经可以熟练的和当地人沟通,但对蔚青方来说,还是太难了。
接下来的两日,蔚青方又着重的看了一下当地的家具市场,确实款式更新潮一些,而且广州的外国人已经有不少,蔚微她们走在大街上偶尔就能碰到一些,有些家具的款式和功用更接近于西方人的使用习惯和审美,蔚微看了没啥感觉,毕竟对她来说都比较落后,她更欣赏的要么是那种很时尚的,要么是明清那种纯手工的。但对蔚青方来说就完全不同,他收集了很多厂家的图册,蔚微很遗憾,可惜没有相机,否则可以全部拍下来,让他慢慢研究。
经过几日的考察,蔚青方还决定到邻近的几个地区看看,那边有好几个大的电子厂和家具厂和服装厂。他通过这几日的比较,发现G市的电子产品和服装都比H市便宜许多,既然已经出来了,总得有点收获。
蔚微发现后期,基本已经用不上她提点什么,她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帮蔚青方做一些翻译,蔚青方毕竟是个读过高中的成年人,自然是拥有一定的眼光和决断,接下来的十几天,蔚微跟随蔚青方几乎转遍了整个珠三角的说得上规模的生产厂家,即使有蔚微的空间水调理,他还是整个人迅速的瘦了下来,但精神却更加奕奕,两眼的光彩也更加明亮。
最后蔚青方选定了几个厂家,互留了联系方式,又定下了一批便携式收录机,和上百件夏季的衣裙及饰品,全部通过铁路货运的方式发往H市,后来又拿了上百块电子表,准备随身带走,最后在蔚微的坚持下,在音像批发市场扫下不少流行音乐卡带,这些都是蔚微筛选过的,包括衣物和饰品的选择,都是经过蔚微的选择,蔚青方对这个实在不了解,他只知道太便宜。若不是钱不够,他甚至还想多拿一些,出门一趟太不容易,当然同时也担心回去的销路问题,毕竟他们拿的可是夏季的衣物,而现在还是冬天。